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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古寺诡影（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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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天河倾覆，无情地抽打着泥泞的山道。

冰冷刺骨的雨水汇聚成浑浊的溪流，裹挟着断枝碎石奔腾而下，在嶙峋怪石间激起惨白的水花。山道狭窄湿滑，每一步都如同踏在刀锋边缘，稍有不慎便会坠入黑暗深渊。

李玄背负着沐青璃，在狂躁的雨帘中艰难跋涉。女子原本素白的道袍已被血水和泥浆浸染得污浊不堪，紧贴在他背上，传递来微弱却紊乱的心跳和惊人的高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隐约的雷鸣音。最令人揪心的，是她左臂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清冽的雷光并没有因为她的虚弱而完全熄灭，反而如同被困锁的精灵，更加狂躁不安地在血肉之间流窜闪烁！

一道道细小的青紫色电芒时隐时现，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伤口皮肉、血管的剧烈抽搐！这些电芒不再是单纯的破坏力量，它们像是有生命般，在皮肉下、在骨骼旁，倔强地、痛苦地试图勾勒出一条条蜿蜒的线条。那线条构成的图案越来越清晰——正是《周天磁极功》中记载的足厥阴肝经的走向！然而，在这本该浑然一体、周流不息的经络图景中，某些关键的节点连接处却被强行阻断，仿佛一条奔腾的大河被无形的堤坝拦腰截断，迫使狂野的雷霆之力在断点处痛苦地淤积、碰撞、试图冲破阻碍。

“坚持住……”李玄的声音低沉嘶哑，被狂风撕扯着。他的右臂道纹光芒流转，散出持续的温热感。丝丝缕缕淡金色的星火之力如同最柔韧的丝线，从他掌心渗出，小心翼翼地覆盖在那片翻腾着电光的伤口上。星火温柔地渗透，试图抚平雷光的躁动，为这失控的肝经之力提供一个暂时的、脆弱的能量屏障。这屏障虽然薄如蝉翼，却是在这绝望雨夜中唯一能抓住的希望。他的目光穿透雨幕，死死盯住前方黑黢黚的山峦阴影深处。突然，一点残破的屋檐轮廓刺破了狂乱的雨线。“前面……有座寺庙！”

破败的山门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湿滑的青石门槛早已破损变形，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青苔和藤蔓。李玄用力仰头，勉强分辨出门楣上方那块倾斜欲坠的斑驳匾额。雨水如瀑冲刷着匾身，勉强能认出三个饱经风霜、几被苔藓和腐痕彻底吞没的蚀刻大字——“雷音寺”！

没有丝毫犹豫，李玄弓身撞开虚掩的、布满虫蛀朽痕的厚重木门，闯入殿内。殿顶的情况比外面看到的更加糟糕，足有半边屋顶早已坍塌，如同被巨人撕开的破布，暴雨毫无阻拦地从巨大的豁口倾泻而下，形成一道浑浊的水帘，将昏暗的大殿内外隔绝。冰冷的水流顺着殿内残存的梁柱、坍塌的泥塑、断裂的佛像基座流淌，最终在坑洼的青石地面积蓄成一片片深浅不一的水洼。

然而，这些水洼中流淌的，不仅仅是冰冷的雨水。

从沐青璃左臂伤口滴落的、凝聚着雷霆之力与生命精华的血珠，正一颗颗落入积水之中。诡异的是，这些血珠遇水之后非但没有溶解扩散，反而如同拥有实质的重金属汞珠，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密度与活性！它们滚圆饱满，在积水中轻盈地滚动、碰撞，仿佛具有灵性，所过之处，水面竟留下一条条亮红晶莹的、短暂不散的血线，交织出一幅妖异又令人心头紧的图景。

刚踏上相对干燥的区域，怀中的天罡定星盘猛地爆出近乎凄厉的刺耳鸣响！那声音尖锐得如同钢针刮擦骨膜。李玄急忙掏出罗盘，只见盘面上的黄铜指针如同被无形的巨力鞭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疯狂的死命旋转！仿佛一头困在牢笼中的凶兽，直到指针的末端快要因高摩擦而迸出火星！

最终！

“嗒！”一声轻微的、带着解脱般脆响的停顿。

指针带着巨大的惯性震动着，死气沉沉却又无比坚定地、斜斜地指向了大殿佛龛之后那片最为幽暗的墙角阴影！那仿佛不是指向一个位置，而是指向一个盘踞在阴影中、无声狞笑的黑暗真相！

李玄的心沉了下去。他将沐青璃小心安放在一尊半身残破、失去头颅、却依然透着几分悲悯姿态的泥塑佛像旁，确保她不会被头顶倾泻的雨水直接淋到。随即，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土腥味和水汽的空气，警惕地、一步步地向着指针指示的方位靠近。

那是大殿尽头，被坍塌的瓦砾和厚厚灰尘所覆盖的一堵内墙。墙壁早已斑驳不堪，原本可能精美的壁画或者经文雕刻早已被时光和湿气侵蚀得模糊不清，只剩下大片的霉斑和污渍。然而，当李玄靠近，右臂道纹流淌出的星火光辉微微照亮这方寸之地时，他才悚然惊觉！

墙壁下部，居然刻印着密密麻麻的古老篆体文字！那文字的布局、起承转合，无不透露出一种宏大深邃的道门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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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半篇残存的《黄庭经》！

但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刻印着“肝经”相关修炼法门的那整整一大段，竟然被人用极其粗暴锐利的凶器——也许是匕，也许是剑尖——硬生生地、疯狂地刮毁了！墙面上留下一片犬牙交错、纵横交错的深深刻痕，完全覆盖了原有的经文，如同将一位尊神的面孔用铁器捣得稀烂！那刮痕极深，深入墙壁的肌理，充满了赤裸裸的憎恨与毁灭的意志！

然而，事情远不止于此！

李玄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那些冰冷粗糙的刻痕边缘。一种异样的粘腻、滑溜的触感传递过来！像是……某种半凝固的胶质！他猛地收回手指，借着道纹星火的光芒，看清了那粘在指尖的一抹暗红——颜色如同氧化后的淤血，却带有一种令人作呕的、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甜气味！这气息与寺庙的陈腐、雨水的泥腥截然不同！

这暗红色的污迹……竟然是人血？！而且看这粘腻程度，根本没有完全干涸！这意味着——

“三天前……有人来过这里！”李玄心中警铃大作！他迅矮下身，几乎是匍匐着，借助星火微光，仔细审视这墙角的地面与墙壁边缘。

果不其然！

在厚厚的、潮湿的浮尘之下，靠近刻痕下方的地面上，他辨认出几枚模糊却异常清晰的鞋印轮廓！鞋印前端宽大，后跟紧凑，印痕边缘相对整齐，靴底的花纹也明显是官制式样！虽然部分被浮尘覆盖，但那种独特的踏脚方式透出的力量感与纪律性，绝非寻常山贼或江湖客所能拥有。

“是……朝廷的人？”李玄的眉头紧锁，朝廷鹰犬的手，竟已如此深入地伸入了峨眉秘境？他们为何毁去《黄庭经》肝经篇？那粘在刻痕上的血，又是谁留下的？

“呃……咳咳咳！！！”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沐青璃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李玄猛地回头！

只见蜷缩在残破佛像旁的沐青璃弓起身子，整个身体因无法控制的剧烈痉挛而绷紧，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她猛地咳出一大口腥咸温热的液体！但这口血与之前滴落在地形成汞珠的血截然不同！

这血滚烫灼人！每一滴在脱离她唇齿的瞬间，都迸出刺目的、青白色的爆裂电光！如同微缩的闪电球！这带着暴虐雷气的血珠，在巨大惯性下远远地飞溅了出去！

“噗嗤……呲啦！”

好几滴电光血珠不偏不倚，正溅射在那片被疯狂刮毁的肝经经文刻痕区域！

匪夷所思的一幕生了！

那些深深刻印在墙壁里、饱蘸着尚未干涸暗红鲜血的划痕沟槽，在接触到蕴藏着精纯、暴虐的沐青璃本命雷血的刹那——如同滚油滴入了熔炉！

沟槽内的所有残存血迹瞬间被激活、燃烧、沸腾！

它们如同拥有了生命力的血蛇，在那些粗糙混乱、代表毁灭的刻痕沟壑中疯狂地扭曲、爬行、聚合！

原本空无一字、只剩毁灭的斑驳墙面上，一条条由燃烧的、暗红近黑的血迹构成的全新文字笔画，以肉眼可见的度自行“生长”出来！它们诡异地覆盖了原本的刻痕，仿佛是从墙壁深处涌出的血之箴言！几个触目惊心的篆字在血与火的沸腾中迅成型：

“肝藏魂，其气为雷，逆则目赤，顺则踏罡……”

当最后一个“罡”字最后一笔血痕凝固的瞬间！

“轰——咔！！！”

一道积蓄已久、仿佛在墙壁深处酝酿的无形力量猛烈爆！

那个凝重的“罡”字中心应声炸裂！石块和凝固的血块如同被炮弹击中般向殿内激射！烟尘碎石弥漫中，一个隐藏在厚实墙壁内的漆黑方形暗格显露了出来！

星火之光迫不及待地投入那幽深的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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