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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剑阁分裂（第1页）

药王谷外那片被月光染成惨白的乱葬岗，弥漫着草木腐败与新土腥气混合的死亡气息。李玄的身体就像一件被摔碎又重新草草拼凑的破瓷器，在冰冷潮湿的乱石堆间微微抽搐着醒来。

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伴随着全身骨骼错位的呻吟。左臂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气沉沉的青紫色，如同腐败内脏的颜色。皮肤之下，无数蛛网状的凸起纹路如同疯狂滋生的剧毒藤蔓，沿着臂膀蜿蜒盘踞，一直蔓延至肩胛锁骨，将原本健硕的臂膀扭曲成可怖的非人雕塑。每一次心脏搏动泵出的血液经过这些被异种能量侵蚀的经络时，都会激起皮下一簇簇细密的、肉眼可见的幽蓝电火花，出“噼啪”的微弱爆响，带来深入骨髓的撕裂般麻痹剧痛！

昨夜在幽深岩缝中的孤注一掷——强行逆转星火道纹，将最后的真炎导入磁毒血洞——终于引了恐怖的恶果。右臂上那道曾经如熔岩般流淌、代表着他力量根基的星火道纹，此刻裂开了无数蛛网般细密的黑色裂纹，如同龟裂干涸的河床。焦灼的黑金色微光在这些裂痕深处明灭不定地闪烁，每一次明灭，都有一缕缕纯粹而凝练的星火本源之力——它们呈现出细小的金色火星形态——如同拥有了自主意识般，不受控制地从他破裂的皮肤毛孔、甚至直接从那些黑色裂纹中缓慢却顽固地向外散逸！这些金色的光点在阴冷的空气中漂浮片刻，最终如同不甘心的萤火虫般消散无形，每一次逸散，都如同剜走他身上一块滚烫的血肉，让他本就油尽灯枯的躯体再虚弱一分。

天罡定星盘在他破烂的衣襟内紧贴着胸膛，散出的温度不再是温和的指引，而变得滚烫灼人，如同烧红的烙铁！那沉重的青铜指针，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压着，以一种固执得近乎悲壮的姿态，死死地、倔强地指向东南方——剑阁所在的、宿命之地！指针的震颤甚至透过皮肤传递到他每一次微弱的心跳中，如同敲响的战鼓。

远处，药王谷的方向，浓烟翻滚，如同一条条扭曲的黑色巨蟒直冲天穹，遮蔽了刚刚泛白的曙光。空气中飘荡着纸张焦糊的呛人烟灰味，更混杂着一股浓烈的、熟悉的、令李玄胃部痉挛的弱水腥气！这股气息，如同瘟疫的宣告。

李玄挣扎着，用尚能颤抖的右臂撑起身体，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潜行至药王谷入口那半截被战火或坍塌击碎的巨大残垣之后。浓烟和焦臭几乎令人窒息。透过砖石的缝隙与弥漫的烟尘，他看见十几个穿着精干皂衣、动作干净利落的钦天监官差，正沉默地将堆积如山的厚重典籍、卷轴、竹简投入一个巨大的、不知燃烧了多久、火焰呈现出诡异蓝绿色的火坑中。焦黑的纸页蝴蝶般飞舞。这哪里是“共研磁毒解法”？分明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文化与传承的灭顶之灾！

风卷起一片碗口大小、边缘焦黑卷曲的残页，打着旋儿，如同一只垂死的蝶，精准地飘落在李玄脚边的污泥里。

他目光一凝。残页之上，竟还残留着半幅未曾被火焰完全吞噬的经络图！线条虽然被烧灼得模糊不清，但能看出其核心走向独特，暗含违背生理自然的奇诡！更关键的是，在经络图旁边，一行被火焰舔舐得只剩下最末尾的注文：

“…雷音逆走…”

这四个焦糊却如惊雷劈入脑海的字！李玄浑身剧震！这与他昨夜在岩缝中从雷池钥匙那熔铁符文中看到的“毒非毒，乃未认主之雷！”的秘言瞬间贯通，如同最后一块碎片归位！雷音倒练！这就是激活、乃至驯服体内未认主之“雷毒”的关键？！

“叮铃——叮铃——”

就在李玄心神激荡的瞬间，谷内深处突然传来一连串节奏冷硬、毫无情感波动的铜铃声！如同招魂的锁链！这铃声带着一种强制性的、绝对服从的诡异魔力！

浓烟被一股无形的气劲排开。数十道身影迈着整齐得如同傀儡尺量过般的步伐，列队鱼贯而出。他们身上那本该象征着然与古韵的淡青色剑阁制式长袍，此刻在晨光与火光中显得无比刺眼！更让李玄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跳的是——每一个剑阁弟子的腰间，都悬挂着与外围钦天监官差腰间制式一模一样的、闪烁着冰冷青铜色泽、形似某种拘禁刑具的方匣！

为的是一个面容极其年轻、轮廓甚至带着一丝令人不适的阴柔俊美的男子。他步履平稳，周身散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凝滞般的冰冷。他手上托着一枚内蕴青纹、隐隐有电芒流窜的玉质令牌，对着火坑边指挥焚书的钦天监官员冷声宣令，那声音如同冰泉撞击寒铁，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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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大长老法令！即日起，剑阁与钦天监共研磁毒解法，举阁上下，一体同心！”他冰冷的视线缓缓扫过在场所有人，如同刮骨的刀锋，“凡有私藏本门至宝《黄庭经》残篇者——不论何人，不问缘由——立斩不赦！”

李玄的目光死死钉在那男子腰间——那枚本该是剑阁掌门继承者身份象征、沐青璃曾与他提及过其尊贵与职责的——青雷珏！玉佩流转的青光，此刻映在男子那张李玄从未见过的陌生脸上，竟透出一股令人胆寒的亵渎意味！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混杂着深沉的悲凉冲上李玄的喉头，几乎让他窒息！更可怕的一幕紧接着撕裂了他的认知：

这队剑阁弟子在转身执行搜查焚毁任务，踏步移动之间——他们的步伐轨迹，竟全都踏着那诡异的、线条倒错、完全违背人体经络自然运转轨迹的“逆练肝经”步法！动作整齐划一，如同复刻的模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韵律！他们，还是曾经那些追求剑道、守护传承的剑阁弟子吗？！还是已经被血狼宗的邪法彻底扭曲、控制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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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夜色如同墨汁，泼洒在险峻幽深的剑阁后山。李玄避开大路，如同攀附在绝壁上的壁虎，沿着那道奔腾咆哮、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非自然银蓝光芒的巨大瀑布，逆流而上！他的动作笨拙而缓慢，右臂逸散的星火在黑暗中留下断续、微弱的光点轨迹，如同垂死星兽洒落的鳞片。每一次伸手抓住冰冷湿滑、布满水苔的岩壁，每一次蹬踏着瀑布冲击下震颤的岩石，那银蓝色的水流打在他的手上、身上，竟出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铿…锵…”的金铁撞击声！仿佛这不是水，而是被撕碎搅浑的液态金属！水流的寒意带着一股侵蚀骨髓的煞气，几乎要冻结他体内仅存的热血！

凭借惊人的意志和残留的求生本能，李玄终于攀至瀑布顶端的水潭边缘。

他挣扎着站定，喘息着抬头，准备迎接剑阁山门在望的景象——

轰！

仿佛一道开天辟地的无声惊雷狠狠劈入他的脑海！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视野中，一切常识、地脉、物理……都彻底颠覆！

巍峨宏大的剑阁主殿——那座象征着剑阁千年荣光的核心——它根本不在原本该在的山巅！

它……它倒悬着！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来自地心的恐怖巨爪狠狠抓住，强行从大地中拔起、翻转、钉死在深不见底的虚空深渊之上！殿宇的飞檐斗拱、画栋雕梁，此刻如同被吊起的祭品，冰冷地朝着下方那吞噬一切光线的、仿佛直达九幽黄泉的无尽深渊！殿体覆盖着厚厚的冰雪与不明黑色粘稠物混合的污浊外壳。

更令人魂飞魄散的是，七根擎天巨柱般、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扭曲畸形逆练肝经邪图的青铜巨柱——每一根都粗壮得如同千年古木——如同七柄来自地狱的审判之矛，残忍地从不同的角度，贯穿了倒悬殿宇的躯干！将它们死死钉锁在虚空之中！从每根青铜巨柱之上，又延伸出数根碗口粗细、泛着幽暗金属光泽、缠绕着蓝色静电的巨大锁链！

锁链的另一端，如同被斩断后喷血的巨蟒头颅，深深地没入主殿上方那片翻滚涌动、如同污浊血海般的厚重云海之中！云层深处，并非黑暗死寂，而是不断有庞大得令人生畏的青黑色影子在缓慢地、无声地游弋、蠕动！那恐怖的轮廓只露出冰山一角，便已经越了山峦的体量！每一次巨影的移动，都会引起锁链群出令人头皮麻的“嘎吱…啷啷…”的巨大轰鸣与震颤！整片天空，都在它的阴影下呻吟！

嗡——！

李玄右臂上那道布满黑色裂痕的星火道纹，根本不受他的控制，如同被这倒悬魔殿的景象彻底点燃、激怒、点燃了最后的不屈意志！猛地爆燃起一片刺目的、带着垂死挣扎般炽烈的黑金光芒！将周围的雾气瞬间蒸！

“很壮观，不是吗？”

一个如同两片砂纸摩擦、极度嘶哑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左侧的悬崖边缘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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