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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定星异变（第1页）

长安郊外，子时刚过。

寒意并非来自深秋的夜风，而是一种更深邃、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凝固，仿佛整个天穹被冻结在巨大的冰层之中。李玄仰望着头顶那片墨黑色的天鹅绒，心头的不安已如野草般疯长。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右臂，那条沉重如山、表面密布着粗粝白色结晶的星髓臂，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嗡鸣震动，亿万磁极仪阵列在厚重的结晶外壳下疯狂运转，出一种细微却尖锐的、如同指甲刮擦琉璃的噪音，直刺骨髓。

臂膀沉重地向漆黑的夜空指去。如同无形的巨手指引，一道凝聚到极致的磁极光猛地从结晶指尖迸射而出！那不是闪电，没有刺耳的撕裂声，它更像是一束来自亘古冰原深处的惨白意志，无声地刺穿浓稠的黑暗，直抵九天之上。

光芒并非消失于虚空，而是在距离地面数十里高的厚重云层上，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晕开、勾勒、构筑！

一张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以整个天穹为画布的动态星图！

被冰蓝光流点亮的，是熟悉的北斗九星（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左辅、右弼）。它们是亘古的坐标，是帝国钦天监夜夜仰望的天际路标。然而此刻，这九颗帝星的光芒却如同被无形之手搅动的油彩，正在可怖地扭曲、变形！它们拖曳出长长的、非自然存在的青铜色轨迹，不再是勺柄的直线，而是在疯狂地交错、纠缠，如同濒死巨龙的垂死痉挛。那亘古不变的北极星——紫微帝星的位置——竟被一个更加幽深、更加令人心神摇荡的巨大空洞取代！

不……不是空洞！

在那片象征着永恒北方的绝对黑暗之中，一点全新的、更加炽烈也更加邪异的幽蓝光芒，正以不可阻挡的态势挣脱虚空的桎梏，一点、一点地挣扎出来！它的轮廓迅清晰，光辉冰冷纯粹，带着一种俯瞰蝼蚁的绝对秩序感。

第二颗北极星！

异星降临！双日悬空般的星象禁忌轰然砸落！

李玄如遭雷击，冰冷的恐惧顺着星髓臂的震荡瞬间流遍全身。

“唔——！”

身旁的沐青璃突然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身体猛地蜷缩下去，单膝重重跪在冰冷坚硬的冻土之上！她猛地抓向自己的额头——那道暗红的银纹正以肉眼可见的度烧红、亮起！仿佛烙铁被直接摁进了她的颅骨！滚烫的、焚烧灵魂般的剧痛让她几乎窒息。

她的白，原本如同霜雪披拂，此刻却在没有一丝风的环境下，诡异地、自主地飘浮起来！每一根丝都仿佛拥有了生命，在空气中汲取着无形的能量。丝间流动的弱水精粹（那些源于清微子力量的核心载体）如同收到了某个至高指令，迅剥离、汇聚、缠绕、凝结！

顷刻间，一行由精纯弱水构成的、闪烁着幽邃光华的古老卦象，悬停在她剧烈起伏的胸前：

?（未济卦）

字体如同流动的液态火焰，散着不祥的预兆：

火在水上

利涉大川

水能灭火，然火在沸水之上，非但不能相济，反生无穷祸乱！卦象昭示着：秩序崩塌，征途未竟，水火相争，危如累卵！但卦名却又隐含一丝绝境求生的凶险路径——“利涉大川”，哪怕前方是惊涛骇浪，也唯有硬闯！

剧烈的痛楚冲击着沐青璃的声带，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悸与肯定：

“不……不是星象异常……”她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令人骨髓冻结的真相，“……是它们……在搅动根本……是磁极……整个九州大地的磁极，正在倒转！”

仿佛是对她话语的残酷佐证——

呜——！

一阵沉闷、刺耳的金属呻吟声，如同来自地狱的号角，骤然撕裂了死寂的夜空！

方向，长安！

两人悚然回！

数里之外，长安那巍峨的、如同亘古巨兽匍匐于地平线上的城墙轮廓，在双极星幽光的映照下显得鬼魅森森。就在那最高耸的了望敌楼顶端，一面巨大的、象征帝国武力与气运的青铜战旗，赫然在没有一丝风的情形下，猛烈地自行舞动起来！

旗面翻卷如同风暴中的海船孤帆，每一次猎猎作响都如同垂死巨人的咆哮！更为骇人的是，那青铜浇筑的坚硬旗面之上，竟如同活物生长一般，浮现出大片大片扭曲、蔓延、迅覆盖整个旗面的——

白色结晶纹路！

那纹理，那质地，那闪烁着星髓光辉的冰冷感……

与李玄臂上失控的星髓结晶臂，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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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运河入口！”李玄嘶吼着，声音被未知的恐惧挤压得变形。

沐青璃强忍着额间银纹几乎要将她头颅劈开的剧痛，用尽全身力量将自己从冰硬的冻土上拔起。两人如同两道被无形命运鞭挞的闪电，撕裂凝固的夜幕，朝着长安城外通往运河的主干道狂奔。每一步踏在地面，都仿佛感觉大地深处的巨兽正在苏醒，传递着不安的低频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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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的景象正以光变得诡异：无数村镇的百姓已被惊动，惊恐地涌上街头或屋顶，仰望着那扭曲的天空与双极星。许多人本能地跪倒在地，朝着不断闪烁变形的北斗方向叩拜，哭嚎与祈祷声如同末日潮水般在城市与郊野间蔓延。官道上挤满了慌乱奔逃的车马与人流，方向散乱，如同被捣毁蚁穴的蚂蚁。远处长安城上空，象征紧急事态的赤红狼烟与示警的橘黄烽火，一道接一道地冲霄而起，将恐慌的气息染得更浓。

当他们顶着逆流的人群、用近乎自残的度冲到运河一处重要闸口（可能是通济渠或永济渠的重要节点）时，两人同时刹住了脚步，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僵。

眼前景象的诡异，出了人类常识所能理解的范畴。

河水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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