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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敲山震虎与上级暗线（第1页）

李娟的失踪像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深潭，在市局内部和周烈信得过的小范围内引起了极大震动和紧张，但表面上的青云市官场却异乎寻常地维持着一种虚伪的平静。各种会议照常召开，文件正常流转，见面时依旧是一团和气的寒暄。然而，这种平静之下，是暗流汹涌，带着一种山雨欲来、令人窒息的压抑。林静云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对方在观望，在试探她的底线和韧性，同时，也必定在争分夺秒地加紧抹平一切可能的痕迹。

她深知，绝不能给对手喘息之机。在仔细权衡后，她决定将“敲山震虎”的策略升级，施加更大的压力。在再次召开的关于专项资金追缴的专题会上，她一改上次将重点放在讨论“如何筹资”上的策略，而是直接采取了强硬攻势。

会议刚开始，财政局和城投公司的负责人照例开始念那些充满“客观困难”、“市场环境”、“协调难度”和“需要更多时间”的稿子。林静云耐心听了不到五分钟，便直接抬手打断，目光如炬地看向财政局长钱保国。

“钱局长，”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手中的笔尖在会议桌上轻轻一点，出清脆的叩击声，让所有人的心都随之一紧，“我不想再重复听取这些客观困难的描述。我现在只问两个问题，需要你明确回答：第一，那笔被违规挪用的民生专项资金，从拨出到转出，具体的每一笔流向、收款方、审批人，最晚明天下午下班前，我要看到一份详细的、必须附有相关原始凭证复印件的清单，摆在我的办公桌上。不要复印件，我就要看原始凭证的影印件！第二，城投公司上次提交的那个含糊其辞的‘分期还款计划’，这次必须明确到具体到每一期的还款日期和对应的、真实可靠的资金来源。如果你们的计划核心还是指望用未来不确定的土地出让金来填补这个窟窿，那么这个方案现在就可以明确告诉你，不予考虑！这本质上是拆东墙补西墙，是新的风险！”

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没有退路的决绝。钱保国额头瞬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拿着稿子的手有些微颤，他试图解释凭证调阅需要流程、有些历史账目复杂等等。

林静云根本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目光倏地转向如坐针毡的城投公司总经理刘胖子：“刘总，你们城投公司近几年承接了市政府大量重点工程，尤其是新城项目，享受了巨大的政策红利，利润相当可观。现在，到了你们体现企业社会责任和担当的时候了。如果一周之内，我看不到你们解决问题的实质性诚意和真金白银的还款方案，”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回到刘总惨白的脸上，“我会正式建议市政府，立即启动对城投公司自成立以来，所有承建的政府投资项目的全面审计复核！特别是要重点关注一下项目的招投标流程是否规范，以及最终工程造价的合理性、真实性！”

“全面审计复核”这几个字，如同一把冰冷的尖刀，瞬间刺入刘胖子的心脏，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尽，求助似的、几乎是本能地看向坐在林静云身旁、一直面无表情、慢慢品着茶的高瀚。

高瀚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终于放下杯子，干咳一声，开口打圆场，脸上挤出一丝看似公允的笑容：“林市长啊，追缴资金、维护财政纪律确实是必要的，这一点我们班子是有共识的。但是嘛，处理具体问题的时候，也还是要充分考虑企业的实际运营困难，给他们一点筹措资金、缓冲的时间嘛。至于全面审计，这个牵扯面太广，工作量巨大，搞不好会引不必要的市场恐慌，影响社会稳定大局啊……”

“稳定？”林静云毫不客气地截断了他的话，声音清亮，带着一种质问的力量在会议室里回荡，“高市长，未经合法程序，擅自挪用本应用于困难群众救助、医疗保障的民生保命钱，难道就不影响稳定了吗？政府的公信力因为这种问题而丧失殆尽，难道就不影响稳定了吗？对于一些经营中出现的暂时性困难，我们可以理解，也可以协助解决，但原则性问题、底线问题，没有任何商量余地！这件事，对市政府而言，没有退路！”

她直接使用了“没有退路”这个斩钉截铁的词语，让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位年轻女市长展现出的破釜沉舟的决心震慑住了。高瀚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那丝勉强的笑容彻底消失，脸色阴沉下来，不再说话，只是拿起茶杯，重重地顿在桌上。

会议在一种极度压抑和不欢而散的气氛中结束。但林静云心里清楚，光是在青云市内部施压，效果有限，对方在本地的根基太深，关系盘根错节，必须借助更强大的外力才可能打破僵局。在极其谨慎和严格保密的情况下，她动用了自己的一条关键人脉，联系了一位在省纪委担任重要职务的老领导，这位领导也是她已故父亲当年的老战友。通话中，她没有透露任何具体的证据如账本或李娟失踪案，而是以汇报工作、请求指导的名义，用非常含蓄和内敛的方式，将青云市近期在转变展模式、处理历史遗留问题中遇到的“巨大阻力”，特别是新城项目存在的“诸多疑点”和“资金管理混乱”问题，以及“在了解情况过程中，出现相关知情人异常失联的情况”，做了极为模糊和保留的反映，最后委婉表达了希望在坚持原则、依法依规办事的前提下，能得到上级组织的“关注”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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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的老领导沉默了片刻，背景只有轻微的电流声。最后，他说了几句听起来原则性很强、却意味深长的话：“静云啊，你反映的情况，我大致知道了。做事，尤其是处理复杂棘手的问题，既要有的放矢，目标明确，也要特别注意方式方法，讲究策略。要始终相信组织，相信邪不压正。在符合规定和程序的前提下，该坚持的原则必须坚持，该守住的底线决不能后退。”这番话，没有给出任何具体的承诺，但也没有关上大门，反而透露出一种高层对下面某些情况并非毫无察觉的信息。这给了林静云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心理支持，她知道，一条通向上级、在关键时刻或许能挥作用的暗线，已经悄悄建立起来了。

几天后，一个更令人不安和愤怒的消息传来。周烈在加密电话里报告，他们对李娟所有社会关系的秘密排查中，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新情况：李娟一位在省城一家大型医院工作、与她关系极为密切的表妹，前天晚上下夜班回家途中，在一个僻静路段，被一辆突然冲出的、摘掉了牌照的摩托车撞倒，肇事车辆迅逃逸。万幸的是，李娟的表妹只是多处软组织挫伤和轻微脑震荡，没有生命危险。但令周烈脊背凉的是，对方在逃逸前，竟然留下了一句清晰的、充满恶意的警告：“管好自己的嘴，别多管闲事，下次可就没这么走运了！”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针对知情人家属的恐怖威胁！对方的意图昭然若揭：一是警告所有可能了解内情的人立刻闭嘴，切断调查线索；二是在向坚持不懈的调查者公然示威——他们无所顾忌，手段狠辣，并且能量不小，触角可能已经伸到了省城。

“林市长，他们的活动越来越猖獗，越来越没有底线了。这是在向我们亮肌肉，展示他们的嚣张。”周烈的语气里充满了压抑的愤怒和深深的担忧，“我担心他们会狗急跳墙，采取更极端的行动，甚至可能直接对您不利。您的安保等级必须再提升！”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不能自乱阵脚。”林静云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楼下街道上熙攘的车流人流，她知道，这看似平常的景象下，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间市长办公室的一举一动。“他们越是这样疯狂反扑，越是说明他们害怕了，感到了末日将至的恐慌，这说明我们的调查方向是完全正确的，打到了他们的痛处！李娟表妹那边，你协调省城信得过的同志，务必加强秘密保护。你继续集中精力，深挖账本和u盘里的线索，特别是那些代号和模糊的备注，想办法与已知的人物进行交叉比对，搞清楚背后到底对应的是谁！”

她感到一张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大网正在悄然收紧，但与此同时，她也正在将这网的脉络、节点的位置看得越来越清晰。对手的疯狂，恰恰暴露了他们的外强中干和虚弱本质。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顶住这巨大的压力，保持绝对的冷静和耐心，抓住稍纵即逝的时机，在对手彻底狗急跳墙、抹平所有证据之前，出那决定性的、致命的一击。而省里那条若有若无、却传递着强大信念支持的暗线，成了她此刻在惊涛骇浪中最重要的压舱石和底气来源。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平静地拨通了溪云谷村支书的号码，语气如常地询问道路初步勘探的进展、村民近期的反映和期盼——越是暗流汹涌，危机四伏，明面上关乎民生福祉的实质性工作越要坚定不移地稳步推进，这才是对敌人最有力、最堂堂正正的回击。她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去，稳定而充满力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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