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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迟迟没有醒来,可各项体征都很正常,就好似也找不到太过焦虑恐慌的理由。Frank说他大概是累了,尽管解释飘忽,但总算能给人一丝安慰。一家人轮流等在医院,头两天顾鸣都在,可他语言不通,就还需有一个人陪同。第三天顾鸣强迫自己离开,数着分秒熬到第四天才回到医院。
他一夜没睡,脸色不是太好,前两天在病房守着明明还能睡,离开后就怎么也睡不下去。他脸上的伤已经消肿,只是淤青还在,不知道沈言醒了看见、该怎么同他解释。
他肯定是要跟自己过不去的。
以前顾鸣什么都不知道就觉得沈言心脏强大犹如天神,可现在只要稍想起他的“冷峻强悍”就忍不住心痛酸楚。
他睡得很沉,比平时睡着的样子还更安稳一些。
顾鸣不敢出声,只憋在心里问:“你怎么还不醒?是不是觉得在我面前丢脸了不想见我?可我都一天没来了。你不要跟我闹脾气,不管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你这么聪明,没道理不懂的吧。”他想着想着不免有点儿鼻酸,于是低头缓缓情绪,再抬却看见沈言醒了。
他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甚至都没什么感情。
这大概就是所谓“与外界隔绝”的样子了。顾鸣张了张口想喊他的名字,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想过去抱他,又不敢轻举妄动。便无奈以沉默对峙,煎熬着不知过了多少时间。
“你......”
“脸怎么了?”
他们同时开口,顾鸣把话咽回去,听完沈言声音沙哑的问话。顾鸣在心里庆幸:还好还好,他肯说话,谢天谢地,情况比想象中好。
沈言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没力,只得退而求其次,“过来我看看。”
顾鸣立刻坐得近些。
沈言抬起手伸向他脸颊,手指快抵近时又忽然顿住。他面露出几分迷茫,随即变作惊恐,再迅速的、阴沉下去——他最不愿看到的事情,他小心谨慎的提防了这么久,却还是发生了。
“我伤到你了。”
沈言本能的要把手缩回去,却被顾鸣死死拖住。
顾鸣知道这个撤手的动作是什么意思,急道,“你敢撒手试试!你不能这样,想都别想!”
沈言皱着眉头,仍想拖动手臂,可眼下他根本拗不过顾鸣。
“我......我是没留神,不然你打不着。”顾鸣禁不住红了眼眶,低声下气、又咬牙切齿,“我说了你不能这样!你想都别想!我他妈不答应!”
.
你不能推开我!
你怎么能推开我?
.
沈言有些混乱,被击溃的防御机制还来不及恢复,他主动放弃了一个必要的“修复”过程。因为他醒来时,顾鸣那样看着他,欣喜又惶恐、焦急又无措。沈言被绊住了,他不能不理他,他舍不得不理他。
“你都知道了?”
压在内心最深处的卑微情绪开始疯长,他像个失去盔甲的士兵,也像在绞刑架前的死囚。
“......嗯。”
顾鸣不想回答,可他必须回答,因为坦诚是直面问题的第一步。
沈言沉默下来,眼中像是结了冰的湖面,半点也无柔情可寻。
过了许久,他问道,“怕吗?”
“怕什么?”
“我。”
.
我不是个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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