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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定灾情,安抚民心,是第一要务。”沈惊鸿做出了部署,“韩少校,你部继续负责治安和物资护卫。周参事,协调地方,加快赈济步伐,尽快帮助灾民恢复生产。林委员……”他看向林薇,“你负责物资放的监督和账目核查,确保后续每一分钱、每一粒粮,都用在灾民身上。同时,协助顾记者,做好正面宣传,稳定舆论。”
他的安排条理清晰,各司其职,将林薇放在了相对“安全”和“内部”的位置上,似乎有意将她从与苏家、日本人直接冲突的第一线暂时剥离出来。
林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反驳,只是低声应道:“是。”
会议结束后,众人各自离去执行任务。林薇落在最后,心情有些复杂地收拾着桌上的文件。
“你留下。”沈惊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薇动作一顿,转过身。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还有如同影子般守在门口的陈锋。
沈惊鸿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荒凉的景象,背对着她,忽然问了一句与公务完全无关的话:“在这里,吃得消吗?”
他的声音比起刚才开会时,少了几分冰冷,多了些许难以言喻的……温和?
林薇愣了一下,垂下眼睫:“还好。”
“瘦了。”沈惊鸿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明显清减了些的脸颊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视,“也黑了。”
林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窘迫。这些天奔波劳碌,风吹日晒,哪里还顾得上保养。
“比不上在上海养尊处优。”她自嘲地笑了笑。
沈惊鸿走近几步,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淡淡烟草和冷冽古龙水的气息悄然笼罩过来。他抬起手,似乎想碰触她的脸颊,但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皮肤时,又停了下来,转而拂去了她军棉服肩膀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灰尘。
这个动作自然而亲昵,却让林薇浑身僵硬,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做得不错。”他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映着她有些无措的样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勇敢。”
这突如其来的、直接的夸奖,让林薇更加不知所措。她习惯了和他的博弈、试探,甚至是他冰冷的命令,却唯独不习惯他这样……近乎温和的肯定。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她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有些干涩。
“该做的事,往往也是最难做的事。”沈惊鸿收回手,重新插回风衣口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记住我的话,稳住灾情,就是目前最大的功劳。其他的,暂时放下,我自有安排。”
他又在强调他的“安排”。林薇抬起头,忍不住问道:“那苏婉清……”
“她?”沈惊鸿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带着一丝不屑,“跳梁小丑,不必理会。她的威胁,更不必放在心上。”
他知道了?是陈锋汇报的?还是他另有消息渠道?林薇现,在沈惊鸿面前,自己似乎永远没有秘密可言。
“我……”她还想说些什么。
“去吧。”沈惊鸿却打断了她,转身重新面向窗外,只留给她一个挺拔而疏离的背影,“去做你该做的事。”
逐客令已下。
林薇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时而关切,时而冷漠;时而肯定,时而警告。她永远也猜不透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下一句话会说什么。
她默默地行了一礼,退出了会议室。
走到院子里,清冷的空气让她清醒了几分。她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
无论沈惊鸿有何打算,无论前方的路多么艰难,她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原则要坚守。
苏家,她不会放弃追查。灾民,她也要尽全力救助。
而沈惊鸿……这个如同迷雾般的男人,就让他继续在他的棋局里运筹帷幄吧。
她紧了紧身上的军棉服,迈开坚定的步伐,向着灾民安置点的方向走去。那里,有她当下最重要的责任。
在她身后,会议室窗口,沈惊鸿静静地看着她离去的、略显单薄却异常倔强的背影,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复杂的微光。
这只他亲手引入局中的小狐狸,似乎……越来越出他的预期了。
而这苏北之行的序幕,才刚刚拉开。更大的风雨,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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