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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永徽之变36（第2页）

提到皇甫洵这个名字，皇甫凌那张肥脸上原本的嚣张狰狞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的残忍弧度缓缓拉平，竟化作一片奇异的平淡，甚至……在眼底深处，隐隐翻腾着一种冰冷的、近乎非人的算计。

“他？”皇甫凌的声音变得很轻，轻得像怕惊扰灰尘落定。但在这份轻描淡写之下，却蕴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与决绝。

“他以为……他是谁？”皇甫凌嗤笑一声，笑声从肥厚的胸腔深处挤出，带着黏腻的、让人不寒而栗的轻蔑，“孤的好儿子啊……还真以为靠上了乐阳那蠢女人，捡了个明氏老妖婆施舍的刑部破位子，就成了盘踞长安一方的‘执棋人’？”

他的眼神冰冷地投向窗外无边的黑夜，那漆黑的瞳孔里仿佛倒映不出他亲生骨肉皇甫洵半分的影子，只有冷硬如铁的棋路：

“他想跳，孤就由着他跳！跳得越高，唱得越响越好！”肥短的手指缓缓捻动，仿佛在捻动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他跳出来了，风头正劲，就正好做孤丢出去明晃晃的一块挡箭牌！一个能吸引所有人眼光、聚拢所有风雨焦点的——先锋官！”

他语气中的寒意愈刺骨：“省了孤……再去费心找一个能扛得住这般瞩目与攻讦的靶子！”

公孙漱玉被这番连亲子都能冷酷到极致算计的话语震得心中剧跳。她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提醒：“可……永绥王这般经营下去，势力膨胀如吹胀的皮球……终是难免……对王爷的大计……有所牵掣……”

“牵掣？”皇甫凌缓缓转过头，那双浑浊瞳孔深处仿佛有地狱之火在燃烧，直直锁住公孙漱玉略显惶恐的眼，“孤的儿子……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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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平缓如死水的一句，如同惊雷炸在公孙漱玉耳畔！她瞬间懂了那冰冷话语下的潜台词：儿子很多，不缺他一个！必要之时，弃之如敝履！

皇甫凌宽大的手掌，带着令人窒息的重量，随意地拍了拍公孙漱玉凝脂般的雪背，拍下的瞬间却蕴藏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如同安抚又像警告：

“他心里想什么，孤很清楚。”他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忍，“他想要那份荣光，那份站在潮头被所有人仰望的感觉？孤成全他！孤的大计……正需要他这份‘荣光’！需要他那个‘刑部尚书’的头衔！更需要他那股子……自以为是的‘锐气’！”

皇甫凌的嘴角再次无声地咧开一个弧度，如同屠夫在磨刀霍霍之前满意的审视着自己的刀锋：

“他要站在明处吸引火力？孤成全他！他要‘锐意革新’去查案？孤亦成全他！无论查什么案子……明怀霄的旧账？太子的黑料？池氏的把柄？让他去查！查得越狠越好！孤要的……就是这股由他皇甫洵在明处点燃的熊熊野火！烧得越旺越好！至于这火烧起来之后……会烧死谁？或者……最终会把这执火者自己……也焚成灰烬……”

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残酷的快意：

“那就不关孤的事了。孤要的，只是这整个长安城，都在他为先锋点燃的火光里……瑟瑟抖！至于他……孤的大业成就之时，他若识相，一条富贵闲王的生路还是有的。若仍看不透……哼……”

最后一声轻哼，充满了对亲生血脉生命的极端蔑视。

室内烛火跳跃了一下，光影晃动，将冀王皇甫凌那张堆满肥肉的脸映衬得一半在光明中狰狞，另一半则完全沉浸在浓重的、带着血腥味的黑暗里。公孙漱玉依偎在他山峦般的躯体旁，感受着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与那非人算计的冰冷，心底那股寒意终于彻底凝固。

她知道，自己在这位主子眼中，也不过一件用得趁手的工具，一旦稍露瑕疵或出掌控……

“王爷……夜深露重……”她强压下心底翻滚的寒意，脸上重新堆起最完美的、柔媚入骨的微笑，雪白的藕臂如同水蛇般缠绕上皇甫凌肥厚的脖颈，温软红唇凑向他耳边，呵气如兰，“这局棋已是天罗地网……只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忧虑，声音压得更低，“莫锦瑟……她那双眼睛……总让妾想起当年的明太后……妾就怕……这一点变数……”

皇甫凌肥胖的身体微微一滞，那双混浊的眼底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杀意如冰河裂开的缝隙般一闪而逝。他没有直接回应公孙漱玉的担忧，肥硕的手指却缓缓抚上她纤细光滑的后颈，指腹在那脆弱的脉搏处轻轻摩挲着，力道带着令人心悸的掌控。

“变数……呵……”他低沉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带着一丝玩味的沙哑，“明太后……不也被孤……变成了故人么？”

他微微抬起沉重的眼帘，浑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雕花窗棂，遥遥地望向了平南王府所在的东南方向。那里，是灯火通明、防卫森严的宋麟府邸，亦是他心头一根微不可查的尖刺。

“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鸟，即使眼睛再亮，爪子能有多利？宋麟那小子护得再紧……又能护到几时？”皇甫凌的嘴角无声地咧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对生命的漠视与生杀予夺的自信，“孤这盘棋，神仙难救。多她一只鸟……翻不了天。眼下让她扑腾着……反而更有趣些……”

宽大的手掌沿着公孙漱玉柔美的背脊曲线滑下，那带着掌控意味的抚摸，如同安抚一只即将被推入陷阱的诱饵：

“孤交代你的事……池氏那里……给孤盯牢了。这颗最不听话的、自以为是的棋子……是时候……让她为孤的大计真正燃烧了！”他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莫锦瑟那里……自有别人去招呼。不必你分心。”

“是，王爷。”公孙漱玉顺从地应道，将脸颊贴在那散着油腻汗气和难以言喻权势气息的肥胖胸膛上，眼中的忧虑被强行压下。她只是一个棋子，一条潜行于深水中的毒蛇。至于那高高在上的执棋者心中到底埋藏了多少杀招，又有多少颗棋子会在无声中化为齑粉，她不敢深究，更不能深究。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皇甫凌编织的这惊世杀局里，完成被赋予的角色任务，并在那致命一子落下之前，设法让自己……苟活下来。

烛台上，烛泪无声滑落，堆积凝固，如同凝固的暗红色琥珀，在死寂中映照着卧房内这翻云覆雨后酝酿着更大风暴的短暂平静。窗外夜色正浓，长安城在沉睡，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黑暗中窥伺，又有多少杀机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疯狂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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