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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匠籍弊案（第2页）

无数疑问如同乱麻，缠绕在她心头。

而那个侍卫临走时淬毒般的眼神，更让她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

对方显然已经记住了她，她这个“关键人证”的存在，对某些人来说，恐怕是眼中钉，肉中刺！

活下去，似乎变得更加艰难！

犀角灰带来的清凉麻痒感还在持续，伤口似乎真的在缓慢愈合。

她艰难地挪动身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节省体力。

目光落在墙角那堆漆料废渣上，刚才翻找犀角灰时那种奇异的丶仿佛与材料産生某种微妙共鸣的感觉再次浮现。

她伸出左手，小心翼翼地探入废渣堆中。

这一次，她不再是为了寻找犀角灰，而是带着一种探索的本能，去触摸丶去感知那些被废弃的丶颜色各异的漆皮和粉末。

指尖滑过一块板结的丶暗红色的漆块，触感粗糙干涩，带着一种衰败的气息。

碰到一小片剥离的丶泛着微弱金光的漆皮，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丶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感。

又触碰到一堆灰黑色的粉末，入手冰冷刺骨，带着强烈的阴湿感……

她的左手六指，似乎对不同的漆料状态丶甚至其中蕴含的某种“气息”，有着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

是天生如此？还是……因为多出来的一指？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震。

从小到大，因为这第六指，她受尽白眼和欺凌，被骂作“怪物”丶“妖孽”。

可如果……如果这被视为不祥的“缺陷”，并非诅咒，而是……天赋呢？

父亲江枫，当年被誉为“金漆圣手”，他的手……是否也……

纷乱的思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疲惫的神经。

失血丶剧痛丶寒冷和巨大的情绪波动让她再也支撑不住，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再次沉入无边的黑暗。

……

不知昏睡了多久。

江烬璃是被一阵极轻微的丶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的。

不是老鼠。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丶小心翼翼的收敛。

废料房里依旧昏暗，只有墙壁高处的破洞透进些许惨淡的星光。她猛地睁开眼，身体瞬间绷紧，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门口的方向。

破旧的门板被推开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个佝偻丶瘦小的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反手又将门轻轻掩上。

借着破洞漏下的微光，江烬璃看清了来人。

那个盲眼的阿嬷！

她依旧穿着那身破旧肮脏的罪奴衣衫，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後的疲惫和风霜。

她微微佝偻着背，灰白的眼珠在黑暗中茫然地转动着，像是在捕捉空气中的信息。

她手里似乎紧紧攥着一个小布包，另一只手则摸索着墙壁，脚步有些虚浮，却目标明确地朝着江烬璃所在的角落摸索过来。

江烬璃的心提到嗓子眼。她不知道这位神秘莫测的阿嬷深夜来此的目的。

是……和白天那句石破天惊的“金脉漆魂”有关？她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沾满血污和灰粉的左手，再次下意识地握紧了身边一块尖锐的碎石。

阿嬷的脚步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侧着头，灰白的眼珠“望”向江烬璃的方向，鼻子微微翕动，像是在空气中捕捉着什麽气味。

“丫头……”阿嬷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沧桑，“……还活着？”

江烬璃没有回答，只是更加警惕地盯着她。

阿嬷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她自顾自地丶极其缓慢地蹲下身，将手里那个小小的丶洗得发白的布包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

布包里，是几块颜色深黑丶散发着浓郁药草清苦气息的膏药，还有一小块用油纸仔细包裹着的丶颜色焦黄丶散发着诱人麦香的粗面饼子。

“伤……药。”阿嬷将药膏和饼子朝着江烬璃的方向推了推，动作有些笨拙，“干净的……吃。”

江烬璃愣住了。

药？食物？在这地狱般的琅琊坊，这些东西何其珍贵！这个素不相识的盲眼老妇，为什麽要冒险给她这个？

看着地上那散发着清苦药香的膏药和散发着食物香气的饼子，江烬璃喉咙发紧，一股酸涩直冲鼻尖。

白天被鞭打时的屈辱和绝望，被那对主仆揭穿身份时的惊骇和愤怒，此刻在这微小的善意面前，几乎要决堤而出。

但她强行压下那翻涌的情绪。

在这个地方，任何善意都可能包裹着致命的毒药。

“为什麽？”她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浓的戒备，“你到底是谁？白天……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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