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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卧室的窗玻璃被人打破了。
整块玻璃都碎了,只剩下一下边角碎碴还顽强地挂在边缘,像是被破坏殆尽的蛛网,只剩下几缕蛛丝在可怜兮兮地迎风飘荡。
花栗不禁把轮椅往前多晃了几米,想看清到底是什么造成了破坏,此时,楼道里年久失修、时常自己就亮起来了的废旧声控灯乍然亮了起来,花栗看见,一道喷漆从一楼最下层的楼梯直接通向了自家的防盗门,深蓝色的铁门上被鲜红的喷漆喷得惨不忍睹,依稀可见“现世报”、“小赤佬”、“x你妈”等污言秽语。
花栗愣在原地。
这玩意儿是上班晚归的隔壁青年发现的,他被吓了一跳,敲花栗的门,里面没有应答。在他的印象里花栗从不在晚上出门,他就感觉不大对,等一回家,他发现跟自己同租的“小金”居然也没了踪影,只有一架空轮椅摆在客厅里,种种异常让他不安起来,便报了警。
看到花栗安然无恙,一帮真心实意地为花栗操心的大妈们才放了心,纷纷骂那不知名的捣乱分子,砸人玻璃不说还乱涂乱画的,搞得这么吓人。住花栗楼上的大妈还举证说,傍晚有人来敲花栗的门,是个女的,骂骂咧咧的,发现家里没人,她就走了,这些幺蛾子说不准就是她搞的。
可惜小区里没有装设监控录像,没法进行取证,两个警察只能简单地询问花栗些问题,比如有没有和什么人结仇等等,好备个案。
其中一个警察临走前还宽慰花栗,说:“小伙子,你人缘儿不错啊。我们还没开口问呢,一帮人都说你脾气好的很,都不带跟别人红脸的,肯定是撞上什么神经病了。”
花栗勉强笑笑。
他的确没主动跟人结下什么深仇大恨,但他记得有人曾经这么骂过自己,尤其是那句“小赤佬”。现在想起来那把尖利刺耳的女声,花栗都觉得耳膜生痛。
可花栗仍然提不起生气的劲儿来,他有点怕,可更多的是怕给邻居添麻烦。
看来,自己的确是要搬走了。
尽管不知道自己又怎么得罪她了,可花栗还是清楚,小人既然防不住,敬而远之才是王道。
送走警察,隔壁的青年邀请花栗去他们家住一个晚上,玻璃被打破了,这旧小区也不供暖,寒冬腊月的,一个晚上怕是不好熬,花栗感激得很,但还是婉言谢绝了。
他不愿给别人添麻烦拖后腿,而且,隔壁是顾岭住过的地方。
他今天影影绰绰地意识到了一些不大妙的端倪——他对顾岭的恨早就淡了。更糟糕的是,他似乎有点承受不住顾岭对他的好。
在荒唐的事情发生前,花栗决定逃离。
谢过邻居,送走警察,花栗已经是身心俱疲,这一天的大起大落让他的神经变得迟钝麻木起来,即使在卧室床上捡到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花栗也只是稍稍后怕了一下,躲瘟疫似的把它丢了出去,简单洗漱后,他就扑倒在床上,也没心情继续关注群里的蒋十方和陆离的动向了。
冷风从大开的窗户里呼呼往里灌,刺激得花栗受伤的后腰和膝盖隐隐闷痛,他没太在意,只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还好,还有防盗窗在外面,他不必担心有人潜入。
只是风太冷,而且劣质喷漆的味道太过刺鼻,直传到了屋内,难受得花栗睡不着。
……不过,没了来自窗外的声音,他本来也睡不着吧。
在床上折腾了两个小时后,花栗放弃了入睡的徒劳努力,起床拎了一桶水去门口,尽量把喷漆的痕迹擦去,但白墙和防盗门上还是留下了浅浅的印子。
他转身回屋,一件件收拾起搬家要带走的东西来。
很快,花栗在床底下找到了一盒手表。
当年,他想把这些东西扔掉,却觉得贵重,还回去,却又不知道还给谁,索性藏在了床底落灰。
花栗习惯性地把脏污的盒子凑在耳边,发现顾岭送给他的的确都是好表,咔哒咔哒的走字声,仿佛和他的心跳合在了一处。
不知道听了多久,花栗才从怔忡中醒来,犹豫一番后,把盒子放在了脚下,打算在搬家时交还给顾峥姐。
零零星星地收拾着,一直到凌晨五点,花栗终于把随身物品都收拾了出来。
宜早不宜迟,他打算一早就搬离这里,要不然顾岭或是陆离找过来,肯定又有麻烦了。
他想把这间房子卖出去,换一个小小的独身公寓;工作台太重了,随身带不走,下次可能还得麻烦顾峥找人搬;看来自己的店铺要暂时关停了,不然顾岭肯定能找过来;还有自己最近新做的恐怖游戏《极度恐慌》正在连载中,就这么断更不好,是不是该挂个请假条上去……
盘算着未处理完的各项事宜,花栗推着填满的行李箱从卧室里走出来,突然听到了敲门声,当当当的,很是急促。
什么人?顾岭?陆离?
他叹了口气,打定主意要装死装聋装什么都听不到,可很快,那急促的敲门声就止息了,少顷,竟然变成了暴风骤雨般的咚咚巨响!
有人在踹门?!
☆、第51章她自己摔倒了
花栗的脸一白。
如果昨天只是预热,那么现在,那种最糟糕的可能已经彻底具现化,就在他的门外了。
“我看到你家亮灯了小赤佬!给我出来!别给我在里面装死!出来!你害得我儿子还不够惨!你出来!”
尖利的女声像是指甲刮擦黑板的厉响,刺激着花栗的神经,他捂住耳朵,脸色越发难看,蜷在轮椅里,默不吭声,想等着那女人自己作罢离开。
当年在病房里也是这样,爷爷正一口口喂着自己吃饭,病房门就被一脚端开,那女人登登登地卷进来,坐地就是一通撒泼大哭,大腿拍得嘭嘭有声:“我的儿啊,你可被坑苦了呀!现在的人根本不跟你讲理,要毁你一辈子啊!”
花栗从来没见过这女人,一瞬间都懵了,爷爷也是不明所以,上去想要扶她:“您这是?有话好好……”
话还没说完,女人就发力把爷爷往外一搡,爷爷往后退了一步,撞上了床头柜,花栗立即伸手去护,却不小心带翻了还没动的半盒鸽子汤,滚烫的汤汁几乎全洒在花栗的腿上。
爷爷急了,可天生的温驯性子让他根本找不到词儿来形容女人这种泼皮行径,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拉扯着花栗的病号服,一边前言不搭后语地嘟囔:“干什么呢这是……干什么呢这是!”
那女人见状反倒嚎啕得更凶了,眼泪汹涌地往外冒:“我还没问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是要逼死我们母子呀!”话锋一转,她就用手直戳着花栗的鼻尖,颤抖着乱骂,“小赤佬走路不看路,赖我家儿子,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没人撑腰是不是啊!”
花栗张了几下口,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他迷茫地看向了爷爷,爷爷气得发抖,可也反驳不出来什么,只按铃叫了护士,几个护士来了病房,发现来客气的劝不走她,只好又叫来了保安。
一番折腾后,病房里总算安生下来了,爷爷抖着手给花栗换湿掉的病号服,跟花栗说了那个女人的来历,其实不用说,花栗也能从她的哭号里猜出个七七八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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