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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铁算惊堂数据诛心（第1页）

县令陈景元那番基于“风化”的荒谬判决，如同冰冷的枷锁，瞬间将女户们打入绝望的深渊。公堂之上，张剥皮和赵强脸上已忍不住露出得意而狰狞的笑容，堂外围观百姓中虽有不平之声，却也大多被“圣人教诲”、“妇道纲常”这等大帽子压得不敢多言。

快嘴刘气得浑身抖，想要破口大骂，却被张寡妇死死拉住。张寡妇眼中也充满了血丝和绝望，她知道，在这公堂之上，对着县令骂街只会罪加一等。

就在一片压抑的死寂和女户们心如死灰之际——

“大人！民女有话说！此判不公！数据为证！”

一个清亮却带着决绝颤音的声音，猛地打破了死寂！

只见一直跪在赵小满身旁、紧紧抱着那个小包袱的孙巧儿，猛地抬起了头！她脸上泪痕未干，一双杏眼里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她不再看县令，而是迅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几本厚厚的账册泥板，以及一把她平日里用来核算账目、自己用木片削制的小巧算盘。

那算盘虽简陋，珠子却打磨得光滑，在她纤细却稳定的手指下，显得异常灵巧。

陈县令正要拂袖退堂，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很是不悦，皱眉喝道：“堂下何人？本县已判决，还有何话可说？莫非真要尝尝这水火棍的滋味？”

孙巧儿毫无惧色，声音清晰，语极快，仿佛生怕被打断：“民女孙巧儿，乃丰女村记账之人！大人方才判决依据，乃是所谓‘女子务农有伤风化’，故需缴纳‘惩戒税’。民女不解，敢问大人，朝廷税赋，历来按田亩、按产出征收，何时曾按‘风化’收取？若按风化收税，那赵家集男丁终日游手好闲、赌博斗殴者甚众，其‘风化’更劣，是否也需额外课税？”

她词锋锐利，竟让陈县令一时语塞，脸色涨红：“你…强词夺理！”

“民女并非强词夺理，而是就事论事！”孙巧儿毫不退让，手指猛地拨动算盘珠子，出清脆的“噼啪”声响，如同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大人既提及田亩产出，那民女便与大人算一算这田亩产出的账！”她迅翻动账册，声音陡然拔高，压过堂威，“根据县衙往年税簿记录（她早已通过快嘴刘的关系偷偷查过）及民女实地核算，赵家集拥有良田之男户，平均亩产不过三石粟米！”

算盘珠子噼啪作响：“三石！”她目光如炬，猛地射向张剥皮和赵强：“而大人可知，我丰女村垦殖之地，多为沙荒薄田，平均亩产几何？”

她不等回答，手指飞快舞动，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自豪与愤怒：“经优选良种，精耕细作，我丰女村粟米平均亩产——五石！红薯折算粮产，平均亩产——三十石！”

“五石！三十石！”这两个数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公堂之上！连那些敲水火棍的衙役都下意识停下了动作，满脸震惊！堂外围观的百姓更是出一片巨大的哗然！

孙巧儿丝毫不给众人喘息之机，算盘珠子的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如同疾风骤雨：“朝廷正税税率，按亩产十分取一！男户亩产三石，纳税三斗！女户亩产五石，纳税五斗！若种红薯，三十石亩产，纳税便是三石！”“换言之，同样一亩地，我丰女村女户所缴纳的正税，最低也比男户多出两斗！最高可多出两石七斗！”“若以银钱计算，男户一亩地纳税约合…三十五文！女户一亩地纳税，最低…六十文！最高…三百余文！”“赵家集男户共有熟田近千亩，女户仅有薄田五十亩！然则，去岁一年，男户共纳粮税折银不过三十五两！而我丰女村五十亩地，纳粮税折银竟高达——十八两！”

算盘珠子猛地一顿！孙巧儿抬起头，目光如同冰冷的锥子，死死盯着脸色大变的陈县令，声音斩钉截铁，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下：“也就是说！我丰女村以不足男户二十分之一的田亩！缴纳了过男户一半的税银！”“大人！我等女子耕种，非但没有‘伤风化’，反而为国库贡献了远男子的赋税！”“如今，尔等不仅不嘉奖，反要以‘伤风化’之名，再课以重税！试问大人——”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控诉：“这究竟惩的是哪门子‘风化’？戒的是哪门子‘妇道’？”“这分明是欺我女子无力！盘剥能者！践踏王法！”“若种得好、纳得多反而有罪！那岂不是鼓励天下农人皆惰耕怠产，方能免于此等‘风化’之罪？！”“如此判罚，天理何在！公道何存！”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孙巧儿那番石破天惊的诘问，和算盘珠子余韵的微响，在公堂之上回荡！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跪得笔直、手捧算盘账册、脸上还带着稚气却目光如火的少女身上！

数据！清晰无比的数据！对比鲜明的数据！在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什么“风化”，什么“妇道”，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陈县令张着嘴，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手指颤抖地指着孙巧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感觉自己那张“风化”的面具，被这小小的村女用最直接、最冰冷的数据，撕得粉碎！

张剥皮和赵强早已面无人色，冷汗如瀑，瘫软在地。

堂外围观的百姓彻底沸腾了！“说得好！”“原来她们交了这么多税！”“这哪是伤风化，这是功臣啊！”“狗官！还想盘剥！”

“威武——”衙役们的水火棍敲击声变得杂乱而无力。

孙巧儿缓缓收起算盘，将账册重重放在地上，对着陈县令，重重磕了一个头：“数据在此，账册在此，请大人明察！若大人仍认为女子高产纳税有罪，民女…无话可说！”

铁算惊堂，数据诛心。孙巧儿以她无可辩驳的数字，完成了对荒谬判决的最强力反击。公堂之上的形势，瞬间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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