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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春雪3(第2页)

李俶疑惑地一皱眉:“我隐约记得有此一梦,梦里你说现在是三十五年後……”李俶的话停住了,瞳孔不安地游弋了几下,然後定在李倓身上:“不是梦,是吗?”

李俶先前窝着休养的酒杯骨碌碌滚到桌上,李倓捏住酒杯一擡眼:“我的陛下,如今是大历十四年的夏天。至德元载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年。”

“不对。”李倓纠正了自己的话,“现在是建中元年的夏天。广平王,大历十四年没有夏天。”

李俶听到这话也愣了一下,似是了然地笑了一下,有些促狭道:“大历十四年无夏,就如世上并无黄初八年。倓儿可是自比曹子建了。”

李倓捏着酒杯的手指节一僵:“天下才共一石,子建独占八斗。我可不敢与曹子建并论,只是我们不幸地——都有一个当皇帝的兄长。”

“不幸吗?”李俶笑,又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贴到了李倓地鼻尖,“那我可是倓儿的洛神?”

明明鬼没有呼吸,李倓却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感到似乎有温热的呼吸打在唇上。李倓与天子兄长相处了太久,过多的政事丶频起的战事磨平了李豫的灵气。他已几乎忘了李豫还是李俶时,广平王是如何的——李倓想了半天,没想到一个合适的词汇,只能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轻佻。”

李俶状似被伤到,做出西子捧心的模样:“倓儿怎如此无情。”语罢话锋一转,又绕到李倓身後俯身:“耳朵红了哦。”

被骤然戳破涌动的心绪,李倓颇有些恼羞成怒之感,抄起手边的书本就要往李俶身上打。虽然根本打不到鬼的身上,李俶还是很配合地做出了躲闪的动作,嘴上也不饶人:“倓儿是要弑兄啊。”

李倓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大概是想到了口无遮拦的弘义君曾经大放的什麽厥词,他诡异地沉默了一瞬间,“这不是我们李家的传统吗?”

李俶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倓儿此话若是让太宗听到了,可要负荆请罪。”语罢,李俶一闪身坐到李倓身边,拢了一下他的头发:“不过本王可没给倓儿背上杀兄之名的机会。”

此话一出,李倓脸上刚闹出来的笑容霎时间僵在了脸上:“你……”李倓实在不知道如何说出口,告诉李俶,你不但给了我这个机会,还给了整整两年。甚至在你馀生寥寥的岁月里,都成了一具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体,不过是风烛残年地用汤药吊住一口气去劳碌。

他该如何告诉眼前这个自以为战死沙场的人,他不是死于刀剑丶不是死于流矢,甚至不是骤然离世。而是有漫长的岁月缠绵在病榻上,连写字的力气都无,却还要打起一丝精神,再撑着大唐的天走下去。

李倓扭过头不敢看李俶,嘴里说到:“你不如死在这年。往後的苦也不必吃了。”

“我若真死在至德元载,那之後的苦岂不是倓儿一个人吃了。”其实单看李倓的表情,李俶也大概能猜到之後自己身体出了问题。按刚刚李倓说的年月推算,自己应该死于五十四岁,这个年纪虽然不算寿终,但在李家也算个正常的死亡年龄,故而李俶起初也没多想。但如今细细一琢磨,自古几个君王有一个足够圆满的晚年呢,怕都是在榻上与一碗碗汤药吊着命。只是如今看着李倓的表情,李俶也不再想自己没有记忆的那二十多年到底是如何过的。毕竟那都是过去的,再如何苦如何难,都还是两人携手。日後怎麽办呢,他的魂魄又能再陪李倓几天呢。

之後的苦,怕是真的要让李倓一个人吃了。

思及此处,李俶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一直隐隐觉得不对的地方。如果此时当真是大历十四年丶建中元年,那李倓为何与自己记忆中别无二致?他起身与李倓面对面,又细细抚了抚李倓的鬓角,长叹一口气:“看来我的倓儿才是真洛神了。”

“你发现了?”李倓又一转头避开李俶的目光,语气有几分自讽,“王兄,你弟弟怕是个妖怪啊。”

李俶自不会愚蠢到以为是李倓有了什麽“仙人抚我顶”的奇遇,皱眉思索片刻道:“若我走後,你便上华山去纯阳寻山石道人。江湖久有吕洞宾飞升的传闻,或许能解倓儿之困。”

“你怎知这不是我所求的?”李倓随手抽了一本书覆在面上,也遮住乌黑的发。

李俶伸手想要拂落李倓面上的书,却摸了个空:“我知。但倓儿,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这是你的造化,或许是万民的敬仰让你有了此番际遇。”

“造化?”李倓一翻身坐起来,书啪得落在榻上,“要有造化,就应该给我投胎到贞观年间,让我生在天宝,算什麽造化?高祖称帝至今一百六十年,李俶,你最通读史书,你告诉我,这国祚还有几年可续?”

屋内陷入了沉默,这个问题是所有李唐之人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良久,李俶又叹了口气。自从知道如今不是至德元载之後,李俶就频繁地叹气。他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自安禄山兵变,我便知道,我朝怕是要走下坡路了。”

“难为你到现在才问。”李倓说,“问吧。”

李俶静默良久,释然一笑:“真希望我没有让大唐变得更糟。”

“你什麽都不问?”李倓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对未来最充满盼望的广平王会什麽都不问。但看到李俶一副无怨无悔的神态,李倓胸口的火又灼烧了起来:“你不问,我偏要说。”

“虽宵衣旰食,未解苍生倒悬;虽励精更始,终负列圣重托。今沉疴难起,命若悬丝,恐九原之下无颜见高祖丶太宗……”话没说完,李倓就哽住了。听了两句,李俶便知道这是什麽。这分明是皇帝下罪己诏的样子。李俶又叹了口气:“後来的我……糟糕到如此地步吗?难怪倓儿要生气。”

李倓没有接李俶的话,只死死看着面前的广平王:“李俶丶李豫。你死之前见我最後一面,第一句是要我代你下罪己诏。李俶,你当真舍得。”

李俶试着伸手,但没接住弟弟滚落到地上的泪珠。

“没有你,大唐早就亡了。你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到死之前要下罪己诏。要在死前说自己失道丶偏听丶优柔,说自己祸延万民丶对不起列祖列宗。你是多恨自己,要给自己留如此骂名。”李倓只掉了两滴眼泪,便拿袖子一沾收好了情绪,“我问你也没用,你什麽都不知道。没关系,那诏书我烧了,除了我没人见过。”这个发展倒是在李俶的意料之外,他笑道:“好大的胆子。”

“既然倓儿背下来了,”李俶轻轻说,“那诏书的最後一句是什麽?”

李倓如何不知道诏书最後一句便是他所有问题的答案,沉默半晌他终于开口:“……禹汤罪己,其兴也勃焉;桀纣罪人,其亡也忽焉。朕愿效汉武轮台之悔,冀唐室或有昭宣之机。”

“这就是了。”广平王朝李倓露出一个他熟悉却又感觉许久未见的笑,他温声道,耳鬓厮磨的呢喃,“倓儿,你别怪我了。”略顿了顿,李俶又接到:“更何况,这事情是二十年後的我做的,你可以怪他,可不许怪我了。”

李俶的手蹭过李倓尚且发热的眼眶,嘴唇轻轻贴上去:“见你不易,多陪陪我。”

“等哪日我倦了,再睁眼,你怕是要见的就是你的太子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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