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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单单留下他们。
蒋韩勋是想过自己秘密被撕开的场面的,而且想了无数回。因为脑中早已模拟了太多情景,没有什麽画面是他不曾构思过的。当情况真的发生,他反而没太多真实感。
冬天的室外太冷了,他出来这一会儿,便已冻得有点懒得思考。
蒋东维站在原地,良久,没有朝他靠近,也没有退後。也许有话在他唇边来回游走了几回,可他也未说出来。时间越久,蒋韩勋越觉得没有意思,没有指望,紧张和猜测都变成了心不在焉。
唉。他低叹一声,像往常那样,做那个既表现得理性,又得体温和,给足蒋东维台阶的人,道:“这里太冷了,回去吧,马上要切蛋糕了,你不能不……”
“你喜欢我吗?”蒋东维在嘴边溜达了不知道几趟的话,终于问出来。
蒋韩勋像没听见那样,把自己的话说完:“你不能不在。”
蒋东维两条眉毛一挤,有点急,有点躁,整个人挡在门口面前,盯着蒋韩勋:“你回答我。”
蒋韩勋缩在礼服袖子里的手下意识揪了揪袖口,他近乎屏息,擡眼去看了蒋东维一眼。这是一整晚的第一眼,目光短促相接,他简直有点脱力,要不是有所准备,就该落荒而逃了。
既然不逃,那只好直面,他说:“我爱你。”
我爱你。那是他十五年里,第一次对蒋东维表白,也是最後一次。
说出这三个字的瞬间,是他整个少年时代最放松的一刻,他甚至不再期待蒋东维的回复。
这三个字与其说是在对蒋东维表白,不如说是对自己单独紧攥这个秘密的交代。彼时他只有十六岁,但已把这样一个不该诞生的秘密,揣了太久,很沉很重也很苦。
说出来就好了,说出来就有人分担了。即便面前的人不会接受,不会给他想要的回应,他也觉得心满意足。心里的堵塞打开了一道口子,爱丶压抑丶痛苦丶渴望,都能够满满流动起来了。
那一年,蒋东维也确实没有给他回应,甚而摆不出一个自然的姿态面对他。有歌词唱道,“被爱的人有恃无恐”,可这个被爱的人,却手足无措可怜兮兮,强装镇定还错漏不断。原先蒋韩勋躲他,那天起,情况反了过来。
然而,圣诞节期间本是学校的假日,大部分学生都不在学校里了。蒋韩勋原来还有个圣诞演出的理由早出晚归,演出後所有社团也一并不再活动,他连出家门的机会都找不到了。
两个人在家里擡头不见低头见,蒋东维一时间像是患了“蒋韩勋过敏症”,但凡蒋韩勋出现在方圆五米内,他都能第一时间感受到,并啓动“自以为泰然自若实则破绽百出”模式,看得蒋韩勋头疼不已
那段失常的日子里,蒋东维和张婧分了手,过程与说辞不明。张婧于一个午後同自己的学生蒋锡辰正式告了别,此後再未出现过。
转年,蒋东维顺利申请到美国的学校,一个人先走了,他们有了相识以来时间最长的分别,时间接近一年——从蒋东维离开那天,截至蒋韩勋的offer下来,他们都没有直接联系过。
再见面,已是新的生活。
近一年的时间,似乎改变了什麽,又或者平复了什麽。蒋东维的“过敏症”了无痕迹,蒋韩勋也再次把少年的爱意平平整整地压回了心底。他们像从来没发生过告白和尴尬,回到了应当和适当的位置。
美国的生活,丰富胜过加拿大十倍,两人成年後,又都在蒋勤茂的安排下参与商业社交活动,以一兄一弟丶一正一副的姿态进入那个早就为他们安排好的圈子。没完没了的热闹和适应,充斥了生活,忙忙碌碌年复一年,猛然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都已过了而立之年。
年过三十,在任何文化里,都不再是能够胡闹的孩子。
这次离开美国之前,他甚至不经意间在蒋东维的头发上发现了银白的痕迹,两人看起来都还有着年轻的面貌,但确实已走到了该成家定性的时候。
而老爷子不久前因蒋锡辰的恋情大受打击,这会儿正煎熬着。蒋东维那个人,平时对老爹的冷淡,看起来比蒋锡辰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到底也是希望让老爷子宽慰宽慰的吧?所以……
蒋韩勋按了按太阳xue,数不清第几次从手机里调出苏娜的资料阅览起来……所以,你就选了个能让你开心的女人,来对老爷子的期盼做个交代吗?
那麽,你何时肯给我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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