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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第2页）

蒋勤茂对这个小儿子和儿婿不掩冷淡，头也不擡，表情把脸绷成一面铜墙铁壁，只挥挥手勉强表示知道了。

林怡显然是做惯了中间角色，她态度和蔼，转头开口接了亲儿子谢梧的话头：“钓什麽一顿汤，要喝鱼汤我让厨房去外面买就好了，又鲜又嫩。湖里的鱼还得养着看，你们钓起来了，记得放回去。”

这语气像大人叮嘱小孩儿出门玩耍注意安全。

蒋锡辰高声回道“诶，好”，谢梧则含蓄得多，颔首对林怡回了个疏离而不失礼貌的笑，没说什麽，和蒋锡辰出去了。他们的统一战线，就剩下一个蒋韩勋留在会客厅中。

对于两位“战友”中途撤退的事，蒋韩勋显得无动于衷丶稳如泰山。苏娜偷偷对他递去茫然疑虑的眼神，那边回过来一个安抚的微笑，示意她不用慌。

苏娜心里一松。也好，有蒋韩勋在这里杵着，她确实安心得多。虽然，她今天的表演目的就是把蒋韩勋和蒋东维那点“非比寻常”暴露给这家长辈。换句话说，就是为蒋东维出柜先来个投石问路。

这麽一想，她演得更自由自在了，兴致勃勃给两位长辈扮演艺术世家好姑娘，有问必答，还把自己过去一年在蒋东维身边发生的趣事儿，都做了艺术加工引入畅聊，稳稳地把单纯美好儿媳妇的形象立了起来，同时有意无意地给长辈埋下疑虑隐忧。

一场各怀鬼胎的“见父母”就这麽过去了，大家各有所获。

午间用过餐後，一行人准备返程。

林怡代表蒋家家长，送几人到门口，例行埋怨几个孩子都不回来住，随後拉着苏娜话锋一转，道：“你以後别学他们，有时间要多回来。等东维回来了，我和他们爸爸就到别处去住，这个地方大，给你们年轻人使劲儿折腾。”

说着，往苏娜手里塞了款精致的黑色小盒子，一看就知道是首饰一类的小礼物。

蒋韩勋在旁看着这情景，立即敏感地察觉到了什麽。他朝车的後视镜望，果然看到蒋勤茂站在主楼二楼的大厅窗边，那身姿看上去矫健挺拔得很，压根没有腰身不舒服的迹象。

儿子试探老子，老子试探儿子……蒋韩勋暗叹一声，心情有几分复杂。这是蒋东维和他老子玩的你猜我猜游戏，换了别的情况，他倒是能袖手旁观。

但这次不行，因为那家夥是为了他——蒋东维今天让扛着“女朋友”身份的苏娜透露自己的取向有问题，已然是正式向家里出柜的前奏。这事儿做得是挺男人的，就是直不愣登有点冲，他大概以为蒋韩勋会为此感动。

可是……蒋韩勋扒拉了一下此刻的心情，着实没挑出感动的成分来。

反而，有点委屈。

这麽多年里，他们总是同进退，没有人问过他，这麽一直跟着蒋东维是真的理所当然，还是他在付出。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刻意想过这种问题。因而，说来讽刺，现在蒋东维主动地丶默默地为他做点什麽了，他才忽然想到这些似乎事关“平等”的问题：他为蒋东维东奔西跑了生命的大半时间，蒋东维究竟为他做过什麽？

有些诘问不应开始，一旦开始，便如地面的坑被撕开表层薄土，原本安全封存着的情绪，什麽委屈丶痴怨丶不甘丶索求……全都会挨个出来给他丶给蒋东维，甩一嘴巴子。毕竟，它们暗无天日太久了。

“小勋？小勋！”胡思乱想得微微失了神，蒋韩勋忽然被林怡唤回来。

“嗯，小妈。”

林怡见他回过神，顿了顿，走近来，视线也朝蒋勤茂所在的方位瞟了一瞟，神态有点难为又有点心疼，轻叹了一叹，说：“小勋，你们父亲很喜欢苏娜。如果她和东维真有可能，你看你是不是督促一下东维？”

闻言，蒋韩勋目光骤然一敛，有委屈冷硬的质问立即涌到了嘴边，却哽住了，最终只是垂眸点点头，不言语。

林怡柔声道：“家里的情况你知道，你们父亲对你和东维寄予的希望都很大，他只想家里能稍微，稍微太平一点。我麽，自己没有生养，谢梧还把小辰拐走了，我对老蒋，实在很抱歉……小勋，你理解小妈吗？”

话至此，林怡算是挑明了。

今天苏娜的表现透露的疑虑，她已默认存在；当然，她默认存在，也就等于蒋勤茂默认了——这一大家子，实则每个人都知道他和蒋东维之间超越了兄弟，这麽多年来，心怀顾忌隐忍不越的，只有他们自己而已。

蒋韩勋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回答：“小妈，我知道。”

“东维脾气大，他只听你的。你……”林怡擡手握了握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辛苦什麽，无非就是爱而舍之。

好在，也从来没有得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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