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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衡一愣,旋即大喜。
“快请!”
陆尘一袭青袍,从殿外走入,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步履却很稳。
“陆兄,这么晚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阻力?”
赵衡亲自迎上前去,关切地问。
“我已下令,六部之内,凡都察院公文,必须优先办理。谁敢阳奉违,我绝不轻饶!”
在他想来,陆尘今日搅动了如此大的风波,深夜入宫,定是来寻求更多支持,以应对即将到来的疯狂反扑。
然而,陆尘却摇了摇头。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双手奉上。
“殿下,臣今日前来,是为辞官。”
“啪!”
赵衡手中的茶杯失手滑落,在金砖地面上摔得粉碎。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手指微微颤抖,呆呆地看着那份奏折,又看了看陆尘平静的脸。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整个书房,落针可闻。
许久,赵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陆兄……你这是为何?”
“我将大晟最利的剑交到你手上,你才用了一天,就要将它折断吗?!”
“林党余孽未清,朝局百废待兴,大晟……大晟正需要你啊!”
陆尘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起头,目光穿过窗棂,望向了宫外那片沉沉的夜色。
“殿下,今日臣在户部,看似赢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但臣知道,臣输了。”
“输了?”赵衡无法理解,“你将二品大员拉下马,让赈灾款即刻出,这叫输了?”
“臣赢了张柬之,却输给了整个制度。”
陆尘的眼神深邃如夜。
“今日之后,‘活阎王’之名将响彻京城。百官畏惧的,是臣手中的天子剑,是殿下您的雷霆之怒,而不是他们心中本该有的‘公理’与‘良知’。”
“臣今日能踹开户部的大门,是因为灾民的命悬于一线。”
“但大晟之内,还有千千万万被‘程序’所困,却又不至于立刻丧命的冤屈。”
“臣能一一去踹门吗?”
“臣若继续执掌都察院,最终只会变成一个孤家寡人,一把悬在空中的剑。百官会用无数的‘规矩’将臣架空,用无数的‘程序’将臣的刀锋磨钝。到那时,臣这把刀,就真的废了。”
赵衡脑中轰然一响,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
“那……那该如何?”
“斩草,要除根。”
陆尘的眼中重新燃起光芒。
“大晟的病根,不在于一两个贪官,而在于法度不明,人心失向。”
“与其做一把只能斩断毒草的刀,臣,更想成为那个重新培育土壤的农夫。”
他对着赵衡,深深一揖。
“臣请辞左都御史之位,并非离去。”
“臣恳请殿下,允臣以布衣之身,游历九州,重修《大晟法典》,将那些吃人的‘程序’,一一修正!”
“允臣开办一座书院,不教经义文章,只教‘公理’与‘民心’,为殿下的未来,培养一群真正懂得‘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栋梁!”
“到那时,殿下需要的,将不再是一把孤零零的刀。”
“而是千千万万把,深植于民心,守护着朗朗乾坤的——”
“仁心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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