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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啓28（第1页）

重啓28

“墨脱虽然气候恶劣，却是个再见的好地方。第一次再见到真实的你，是在墨脱的蛇矿中，差一点，我就把你当成那种东西杀了，不过好在，交易开始的‘我’懂得如何防备自己。”

墨脱蛇矿，吴邪一直认为是梦的那段经历，来了。

“当时确认是真的你时，我前所未有的高兴，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我好希望你能够留下来，可你不愿意。为什麽？为什麽不愿意？明明都回不去了，明明我在极力的挽求，你依旧不愿意留下来陪我。看着你坚定要求回去的眼睛，那一刻，我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原来，你真的不会救我。不过无所谓了，我已经习惯了被放弃，爱恨的欲望也在张家庞大的阴影笼罩下消亡，我不再需要爱，也不再需要恨，你会不会救我也不再重要，我需要的只不过是活下去的理由。”

情绪是生命力基础，有情绪，哪怕是恨也好，至少还能证明，可以好好的生活，麻木空洞之後的没情绪，根本就没法活了。

张扶意直到此刻才明白，当年的扶光为何会那般。

“你需要我，我只有在不被你需要时，才被允许死去。”

吴邪是她绝望中，生之所向，也是她追求死亡的唯一路径。

“那时已经接近二十世纪，小哥就要到张家了，我正在接近那个记忆中的人和事，我不停告诫自己，再忍忍，再忍忍，只要活到新千年就能正式见到你。”

“第二次再见到真实的你，也是在墨脱，2010年末。在见到你之前，我先见到了它，它告诉我，往後的一切，它都不会再对我做什麽了，前提条件是，我不去更改你们的命运，而我预见的那些命运和自身不应该被世人所知的信息不能在未发生前透露给任何人，因为没用。”

可扶光，还是选择了更改。

吴邪悲痛欲绝，张起灵手搭上他的肩膀，捏了捏他的肩。

“它走後，我在小哥石雕前坐了一晚，想了很多，其中包含你不需要我後，我会离开，等小哥出来。幸好，你还需要我。最後我还是忍不住告诉了你所有，远比现在的还要多，还要详细，果然，你记不住。”

“在蛇矿天授後，我对你说的，我不认为自己是你们记忆里的那个扶光，是真的。03丶04年的扶光太过乐观，一腔蛮劲的认为，只要你不出事，她就会没事，同时也对自己需要面对的那些未知感到恐惧，害怕那些非人的怪物，害怕你们这群智力超群的人物。每天都在提心吊胆的活着，生怕没有下一个明天，却也感觉还不错。”

面对未知强大对手，避害的天性让她害怕，求生的本能驱使她前进。

“当然，我也不认为我是张家时期的张扶光，我远比她理智坦然很多，虽然在想起所有後仍会第一时间想起自戕。”

扶光以为只要逃离了西南，逃离了张家，她就可以重获新生和自由，但每当那些记忆被重啓时，她发现不是这样的。

那些经历，那些折磨得令她崩溃绝望的痛苦已经渗透她的骨髓，变成一种阴湿的重量，无论如何，她都无法逃离。

她只能让自己变得迟钝，变得沉默，用尽所有的精力去抵抗那股痛苦。

“在天授的影响下，我很快打消了自戕的想法，而後接受保护你的这个念头。保护你，不仅源于记忆深处，还是因为知道，在小哥回来後，我就能如愿去死。我以为，我能够保持这种坦然直至小哥回来，直到你把我送离古潼京。”

“原来，我已经没有能够相信的人了。”

这一句灰心的话语，重重砸在吴邪心头。

“我一直都知道，任何一点的希望和现实的落差都足以毁掉仅剩一点本心的自己，我不再敢对这个世上的任何人与事有一点期待。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喜欢我时，我真的很诧异，也难免悸动过，我这样的人，居然开始对你産生意义了吗？死寂多年的不甘重燃，再次开赌，赌我一直跟着你，你就能避免被割喉掉落悬崖的命，赌那杯水里没有药，一切都是我辨别有误。”

吴邪的心脏再也负重不了，扶光并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巨大的代价让她再也承受不起，现在，她为了自己，再次选择了反抗，而自己也消耗掉了她最後一点期待。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强後，就不会再有西南那种走投无路的窘迫困境。”一直平淡轻缓的声线出现了颤抖，“墨脱的雪太冷了，连你的血都是冰的，护心蛊救不了你，医术救不了你，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你在我眼前慢慢死去。”

无休止的悲凄和绝望丝丝绕绕缠上当场的每一个人，对死亡毫无敬畏之心的扶光，在面对吴邪的死亡威胁时，害怕了。

“我理智的知道，汪家没有灭亡，小哥还没回来，你当然不可能就那样轻易的死掉。可我控制不住，理智理智，为什麽我要保持那该死的理智！”扶光完全失控，话语中满是愤怒和厌弃，“不过是些偷来的东西和原本就不属于我的记忆而已，有什麽重要的，除了那块破石头，我一无所有。”

“我不後悔和它的交易，不後悔保护你，我所做的一切，唯一後悔的只有最初的怕死。”扶光的声音再次平静下来，“相比你需要我，我更需要你，待在你身边，能够让我心静。那些相处的时间里，无数被你温暖的瞬间，偶尔让我觉得，活着，也不是那麽难受。”

“你真的很聪明，也很善良，在具备我望尘莫及的智慧和思考能力下，依旧不以最大的恶意揣度身边的人，这让有时怀揣恶念的我很难办。”

无奈的语气和无数个扶光望向自己的眼神交融，吴邪恍惚起来。

“你不用在知道一切後有丝毫的愧疚和负担，你更应该恨我，我知道的，隐瞒的，促就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扶光当然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枯叶般易碎，很多事只要说出来，就会不一样，她仍义无反顾，全部透露了出来。

“我知道大奎会被尸蟞王咬後死在鲁王宫；知道你会读反谢连环留在海底墓石板上的话；知道谢子扬会用六角铜铃耳坠骗你去秦岭；知道阿宁会死在蛇沼，谢连环会中蛇毒，吴三省会深入陨石洞，小哥会被天授。”

“露面後，我更知道胖子会喜欢上云彩，小哥的木屋是吴二白下令泼油烧的，在小哥和胖子被虹吸卷走时视而不见。知道你传出来的信息有误，仍在经过我的手後送给了巴乃，而後关机死遁，逼你不得不去找潘子，促成潘子丶霍仙姑死在张家楼，造成小哥丶胖子丶谢雨臣重伤。”

“知道你会通过张瑞桐棺中的一颗刻有蝎子图案的红色珠子找到尼泊尔；知道张海客会用小哥的画像留你在墨脱；知道你会终结九门三代的命运；知道你会接回小哥；知道你们会在雨村养老；知道吴三省会告诉小哥你体内麒麟竭失效，你会死；更知道吴二白会利用南海王墓瓦解你在道上的威信；知道刘丧丶女皮甬丶白昊天丶江子算丶焦老板丶雷城丶金水丶潜逃的汪家人。你会在泡金水後身体渐好，和所有人安全离开雷城。”

扶光的每一个知道都让吴邪心惊肉跳。

从她罗列出的人物中，吴邪明白，那个所有人，不包括她自己。

“吴邪，我想我其实并不爱你，我只是太恨你了，恨到必须一遍遍告诉自己，我是爱你的。我爱你，很爱很爱你，非常非常地爱你，这样，我才能控制自己不去伤害你。”

面对吴邪一次次询问自己是否喜欢他时，扶光都无法向吴邪解释，她在深爱他的同时，她的恨也同样的无边无际，这种恨里掺杂着爱太过痛苦，恨不彻底，又爱不纯粹，最後，她能给出的答案只有‘没能力’。

再听到扶光的告白，明白她的别无选择後，吴邪心里只剩无尽的悲凉。

“事实证明，我不仅做到了，还做得很好，保护你成为我的本能，我无法看你受到伤害，你的存在远超我本身，一切都注定了，我的存在，只是因为你存在。”

“我已经不想再问为什麽了，所有的一切都说明了，也的确只能这样了。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你一直都是我存在的意义，我活着，只是因为你活着。不过现在，我已经没有再活下去的能力了，这次不死，我将不复存在，我将不我，到那时，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用尽所有手段，杀了你。”

这段音频记录的不是扶光的经历，是承载着她从来不肯释放出来的情绪。

扶光从不认为，吴邪能够扛得住她的过往，所以，吴邪只要接受她的现在就好。

她希望吴邪永远也没机会听到，但她没得选了。

除了吴邪，其他人都知道，那句杀了吴邪，是说给张起灵听的。

“我不想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但我已经没法相信任何人了。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你爸妈，你二叔，活着，好好的活着，那才是你的归属。”

音频进度条就要走完，停顿了几秒，扶光好似在犹豫。

“最後，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在你接到小哥的几年後，你们会前往一个万山极夜的地方，如果你很不幸在那里碰到了张家时期的张扶光，一定要记住，无视她，不要和她发生任何交际。”

“吴邪，我们会在一个个轮回中不停地相遇，然後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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