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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元旦过後更冷了,不知是不是秦子毅走了後门,他提前一天拿到了体检报告,计划出海後就去跟顾莲说。
出海当天风尤其大,光秃秃的树干被吹得几乎弯折,像随时要栽倒,他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又往鼓鼓囊囊的包里塞了条围巾,强迫症似的仔仔细细检查过好几遍,方才去应门。
卧室外的朱春江西装革履,瞧见他,明显愣了一瞬,随即蹙起眉:“你就穿成这样去?”
秦欢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扫了眼自己—及膝棉袄,棉质休闲裤,脚上裹着羊毛袜,没觉得有什麽不妥,便回了句:“今天很冷。”
“船上有空调。”
“甲板上总没有吧。”
朱春江狐疑地盯着他,又指指他的包:“你打算在船上过夜?”
秦欢把包往身边拢了拢:“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看出朱春江还要再说,秦欢径自越过他去换鞋,身後传来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你喜欢海?”
“嗯?”
“你看起来挺开心的。”
他确实开心,为即将到手的自由,为马上要登上的珍珠号,更为能见到Phoenix,只不过回头瞥见朱春江脸上的笑意,就硬是把雀跃给憋了回去,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码头风更烈,朱春江大衣的下摆被吹得翻飞,不时扫过他的小腿,他裹紧棉袄左右张望,没看到熟悉的车,便逆着风,跟朱春江并肩往里走。
夕阳吻过地平线,最後一抹熔金沉落之前,珍珠号的全貌终于撞进眼里。
船头那枚珍珠形状的徽记在暮色里格外醒目,像嵌在深丝绒上的一颗星,船尾喷涂的“Pearl”字样虽因年月有些模糊,但丝毫不减它珍珠般的耀眼。
精致到骨子里的何依蓉,就该拥有这样一艘尽善尽美的游艇。
他们不是最早到的,已有宾客陆续登船,衣香鬓影里,他这一身倒真算奇装异服。察觉朱春江伸手想搂他,秦欢立刻将包抡到左肩,正砸在对方胳膊上,朱春江往後躲了一步,总算没再有其他动作。
揣着一颗怦怦直跳的心踏上珍珠号,环顾四周,不得不承认秦胜这次是下了血本,以至于闲置这麽多年的船半点不见陈旧颓败,亮得跟新的一样,璀璨的灯带在船身流转,更衬得整艘船豪华大气。
他暗自嘀咕:可别涨价才好啊。
栏杆边,秦子皓正翘首张望,看见朱春江竟冷着脸移开视线,没像从前那样奔过来,不远处,秦子毅陪秦胜招待宾客,瞥见他时投来一个抱歉的眼神,是知晓它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珍珠号了,他回了个“没关系”的笑,往室内走,径直寻到顾莲身边。
顾莲上下打量他一番,同她儿子一样眉头微蹙,秦欢赶在她开口之前说:“里面套了西装,等会儿出去透气,怕感冒。”
做好了被数落的准备,没料到朱春江倒有眼力见,拉着顾莲往苏文珠的方向去了,他看了看两人的背影,缓步走到沙发边,目光一一掠过吧台後的调酒师,侃侃而谈的宾客,长桌上精美的甜点,赌桌前荷官无可挑剔的笑容,场子已经热起来,立在角落的音响流淌着轻柔的音乐,球灯下,几对男女正跳着交际舞。
他忽然想起,从前在别墅,何依蓉跟秦胜也跳过类似的舞步。
暖气开得足,他很快就觉得闷,挎着包往外走,刚拉开门,就见秦子皓花蝴蝶似的从眼前跑过,他抿了抿唇,走到甲板上,扭头望向秦子皓奔去的方向。
来人是Phoenix,身边跟着还打着石膏的沈长青,秦子皓的新目标是谁,不言而喻。
秦家人围着Phoenix寒暄,秦欢只能看见他黑色风衣的下摆,他往前走几步,倚在栏杆上等他们过来,那模样,活像个处心积虑创造偶遇的暗恋者。
好在他们没聊太久,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试图摆出轻松帅气的姿态来,心脏却跳得比登船时还快,导致他冷不防吸了口冷风,猛地趴在栏杆上干呕起来,一呕更不得了,潮湿的风一个劲灌到嘴里,停都停不下来。
仓促的脚步由远及近,一只手覆上他的脖颈,将他拎到栏杆後,又按着他蹲下,轻轻拍着他後背。
“欢欢,好点了没?”是秦子毅。
他两眼含泪地止住,接过秦子毅手中的纸巾擦嘴,道了谢,站起身时,恰好对上Phoenix不满的目光,忙说了句:“顾先生,晚上好。”
Phoenix大衣敞开着,一看就不怎麽保暖,脖子上空荡荡的,连手套都没戴,秦欢眯眼瞅了瞅他凌乱的头发,没找见银色,顿时松了口气。
Phoenix的沉默助长了秦子皓的底气,他白秦欢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上来捡垃圾的。”
秦欢充耳不闻,侧身让开一步,这风吹得人浑身发颤,他现在只想让Phoenix赶紧进去。
秦胜显然觉得他这身打扮丢人,软弱的表现更是现眼,却不好当着贵客发作,只狠狠瞪他一眼,转头对Phoenix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可不怎麽好。”Phoenix若有似无地扫过秦子毅,视线最终落在Naiad脸上,告状似的:“要不是为了买这艘破船,我才懒得来听他们在这儿满嘴喷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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