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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这儿,苏磬音便忍不住的笑了,一时还当真忍不住起了些兴趣,在后堂坐下,叫掌柜将卖的最好的时文都拿一份过来,一册册的细细翻看起来。
苏磬音看的很快,旁边的齐茂行一盏茶都没品上几口,她便已经大致都翻了个遍,甚至有些意犹未尽,又抬了头:“就这些吗?还有什么,都一道拿来给我瞧瞧。”
书肆掌柜便有些为难的模样:“剩下的就是些往年的,原本还该有,不过咱们店里门路差一些,要等那些大书局里卖过了这阵子,咱们才能进得上。”
但苏磬音说的的却并不是新不新的问题,她在意的,是科举这么大的事,辅导资料就只这么点吗?
身为曾经的优秀学霸,从书山题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苏磬音,有些纳闷的低头又看了一眼书单——
四书五经那些不算,那不是辅导资料,而就是教材本身。
剩下的,这除了历年真题、优秀答案之外,模拟试卷呢?押题呢?可以检索的资料大部头呢?导师讲解呢?
这些居然都没有吗……
虽然心里暗暗诧异,但是苏磬音来了这么就,也并不是个冒失的性子,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只是在心里暗暗记着,又耽搁一阵儿,便起身与齐茂行一道又出了门。
天气热的很,看罢了铺子之后,两人也没有多留,一路闲逛着又回了苏府。
进门之后,老管家迎出来,似是十分高兴的模样,见了礼,便有些迫不及待的与苏磬音禀报道:“姑娘,方才岭南老家里有人传信来,说是笙哥儿准备动身过来,这一次,打算要在京中久住一阵了!”
笙哥儿,说的是苏磬音嫡亲的大哥苏德笙。
苏磬音下头的弟妹都是苏父在任上为官时,姨娘在外头生的,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几回,只有一个同母的大哥,大她六年多,正是二十出头的岁数,在苏家长大,也是自幼读书,幼时是祖父亲自启过蒙的。
只是后来祖父身子渐渐不好,要教导一个就要踏上科举之路的孙辈太耗精力,加上苏磬音的父母常年外放,也舍不得儿子不在身边,等到七八岁时,正遇上苏父调任了文风鼎盛的康梁之地,便也立即将儿子接去了身边读书,之后也只有年节时候才会回府团聚几日。
苏磬音听着就有些奇怪:“怎的这会儿回来?只大哥一个人回来吗?可是有什么事?”
祖父去后,家里人是一道回乡守孝去的,才将将过去半年,就只叫大哥一个人回来,多少有些奇怪。
老管家笑眯眯的:“笙哥儿一家子都一道来,说是与郑家的老大人说好了,要笙哥儿跟着老大人好好讨教学问呐!”
听了这话,苏磬音便立时恍然。
苏大哥十七岁时就已考中了举人,算起来,原本三年前就可以应试春闱了,只是他中了举人之后回京时,祖父试了试他的学问,说还差些功夫,中进士只在五五之间,又说他索性落榜就也罢了,若是跌出二甲,只得了个同进士,那就当真是一辈子的尴尬,倒不如索性压一压,等下回。
来年就又是春闱会试,孙辈守孝一年,这么一算,大哥刚刚出孝,却是正好能赶得上明年春闱殿试。
之前与父亲在康梁时还好些,鱼米之乡,不缺良师的,但是老家岭南就偏远了些,若要明年参加春闱,没有良师指导,便等于天然矮了旁人一截。
老管家说的郑老大人,是祖父从前的知交旧友,致仕之前,曾担过四五次春闱考官的,若有他在春闱前这段日子里时时教导,胜算自然要翻上不少。
想来,也是父亲记挂着儿子的前程,特意用祖父旧时的情分去求了郑老大人,若不是因为还带着孝,不好住进旁人家里去,说不得还要备下重礼,干脆住进郑府,好时时请教的。
不过听了这话,苏磬音恍然欣喜之余,心下也像是被什么提醒了似的,忽的明白了她方才疑惑的,市面上科举的辅导资料,为什么会这么少了——
因为这些东西不在纸上,而是在于如祖父、如郑大人这般的官宦之家,在于家世故交之间的血亲师长里。
科举仕途,何等重要,不是可以随便摆在书肆里,随便一个寒门书生攒些银子就能拿到的,这些东西,也是在小范围内垄断,口口相传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历年真正能够金榜题名、跃过龙门的,出身官宦权贵、有家底的,永远都要比真正的贫寒学子要多的多。
想明白这个,苏磬音便又忍不住的慢慢吐出一口气,既庆幸着自个在书肆时还算谨慎,没有多说出什么旁的话来,但回过神来,心下里又颇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感觉,叫她并不是那么的舒心痛快。
“磬音?”
这时,一直跟在一旁的齐茂行便也与她开了口,面色温和:“我瞧了一路,你自打从书肆里出来,就一直有些担心的模样,可有什么事?竟叫你这般为难?”
苏磬音回过神来了,在齐茂行不急不缓的关心里,满腔复杂的心绪,便也慢慢的沉静了下来。
也对,作甚么要考虑这些沉重的事呢?她上辈子最崇拜的伟人就说过,有一分光、便发一分热,她开学堂,不就是在努力尽自个的一丝力吗?但求问心无愧,就也是了。
不就是科举吗?多大的事呢?
要论应试教育,她两辈子都熟的很!
这么一想,苏磬音的眸子便又重新恢复了光亮,她站起来,安置老管家好好收拾出大哥大嫂的住处,叮嘱他一有大哥到了消息,也一定要叫人传给她。
等着老管家领命去了,她便又扭头看向了身旁的齐茂行,有些期待道:“张家的那处庄子,不是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咱们回皇庄的路上,就陪我去瞧瞧罢?”
齐茂行自然点了头:“破败的地方,都清扫整顿过了,我见你喜欢那个练武堂,叫他们特意好好重整了一遍,也新做了几十副桌椅,算算时候,也差不多该摆上了。”
苏磬音听着,面上的笑意更甚,齐茂行见状,心情便也跟着她一块高兴了起来,又继续道:“对了,还有那块习武堂的牌子,已经卸了,你可要再想一个旁的名字,我去叫人做了牌匾,便好换上。”
苏磬音闻言,果然立时丢下了方才的沉重,只满面认真的想起了名字来。
齐茂行一点儿不着急,也饶有兴趣的在一旁看着夫人苦思冥想,时不时的,说几个随口一说的建议来“索性就叫苏氏学堂罢了!”
“不成,殿下都说了是做善事的,咱们面上只是扶孤济困罢了,不是学堂。”
“也对,若不然叫德音堂?德音为茂,还有典故,又应了你我的名字。”
听着这一个“茂”字,苏磬音还当真想到了什么,她抬起头,拍案定音:“我想到了,叫存茂堂。”
听着这个名字,齐茂行面上便立时露出了十分惊喜动容的神色来,一时间,声音都有些低低的:“磬音,你可是因我……”
“茂者,草木丰盛也、美而有德才也,都是可以放在后辈学生上的好意。”
苏磬音却故意似的,偏偏不理他的话头,只是又一本正经的继续道:“最主要的,是茂,也通懋,有勉励之意,当作学堂的名字,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齐茂行等着半晌,方才的欢喜便一点点消去了大半,垂了眸,只是有些低落道应和道:“嗯,的确合适。”
苏磬音见状,才忽的笑出了声来,蹲下身来,抬眸看着他认真道:“当然,最要紧的,是这茂字,是齐二你的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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