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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螺钿藏秘（第1页）

罗文皇宫的栖凤殿，总裹着层化不开的压抑。暮春的海风从雕花窗缝钻进来，带着咸湿的凉意，吹得案上的贡品清单簌簌作响。云影身着淡紫宫装，指尖捏着一支银簪，正逐一审验罗文拟给大云的贡品——赤金镶玉的饰、南海珍珠串成的帘幕、西域进贡的驼绒毯，件件奢华，却都透着楚瑜的刻意炫耀。

“皇后娘娘，这是给大云太子妃楚晴公主备的订婚贺礼，您过目。”内侍捧着个螺钿锦盒，躬身递到案前。锦盒上雕着缠枝莲纹，螺钿在烛火下泛着七彩光泽，里面铺着淡蓝绒布，放着一套蓝玉头面——玉簪雕着紫薇花，玉镯缠着细金纹，正是楚晴偏爱的素雅样式。

云影的指尖轻轻拂过玉簪，眼底泛起一丝暖意。她想起楚晴刚到大云时的模样，怯生生却又细心，如今成了太子妃，不知是否还如往日般顺遂。她不动声色地接过锦盒，指尖在盒底轻轻一扣——盒底早被她用银簪凿出个细缝，里面藏着一张叠得极小的绢纸，上面是她用胭脂调墨写的密信。

“很好，”云影合上锦盒，语气平静无波，“替本宫谢过陛下，贡品与贺礼，明日便按礼制送往大云。”内侍躬身退下后，她才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神庙方向——楚镜还在那里，靠着地宫的小白鱼维持生命，皮肤的透明感越来越重。昨日去见楚镜，他只远远跟她说了两句话，不让她再去神庙，他想悄无声息的离世，不愿她看到自己苟延残喘的样子。她攥紧锦盒，心里默念：楚晴，昭弟，若你们能看到这封信，定要提防楚瑜，他想要的，从来不止是贸易。

三日后，大云皇宫的东宫外，传旨太监捧着螺钿锦盒快步走进来，声音带着几分欣喜：“陛下，太子殿下，罗文使臣送贡品来了，这份是云影殿下送给太子与太子妃的贺礼！是云影公主亲自挑选的！”

云曦正站在案前与楚晴商议江南赈灾账目余事，听到“云影”二字，立刻迎上去：“快呈上来！”锦盒打开的瞬间，蓝玉头面的光泽晃了眼，楚晴接过锦盒，指尖刚触到玉簪，就察觉盒底的异样——有个细缝，似乎藏着东西。

楚晴不动声色地合上锦盒，对传旨太监道：“贡品先交内务府登记，贺礼东宫这边会一一登记造册，稍后我与太子亲自呈给陛下看。”待殿内只剩太子与楚晴，才快步走到偏殿，用银簪撬开盒底的细缝，取出那张绢纸。

太子拿过绢纸，上面字迹带着胭脂的淡红，是云影的笔锋：“楚瑜欲以‘皇后’名义，与大云重签贸易协定，要求开放南部三州商道，以‘粮食换丝绸’为条件。此人心思深沉，表面示好，实则想借商道控制南部经济，望我大云亲人提早防范。”

云曦的手指微微颤，绢纸的边角被捏得皱。他抬头看向楚晴，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晴儿，楚瑜这是以云影为质与楚镜施压！三州商道绝不能全开放，可若完全拒绝，云影与楚镜怕是会有危险。”

楚晴接过绢纸，细细看过，眉头皱了起来：“太子殿下，此事需谨慎。楚瑜的意图不明，云影殿下安危要紧，需尽快先派密探去罗文。”他顿了顿，又道，“我得将此事禀明父皇，听听父皇的意思。”

云曦点头，将绢纸小心收好，手指有点抖，云影第一次穿信，她的近况一点没提。楚晴对云影是真切的关心，她觉得，她们两个的命运似乎好像一对影子。

云岚寝殿内的气氛比往日更沉，云岚坐在窗前的软榻上，云曦手持绢纸，立在云岚左侧，轻声念出云影的密信。

“……楚瑜欲借贸易控制南部经济，若不从，恐对楚镜不利。”最后一句落下时，云曦看向他的父皇，惊觉父皇的两鬓已经斑白，早已不复当年意气风之像。云岚示意云曦先回去。此乃国事，还需早朝商议才好。

云岚在第二天早朝召集了众臣，叙述了罗文动向，殿内瞬间响起低低的议论声，户部尚书李颂年率先出列，躬身道：“陛下，太子殿下，臣以为，可与楚瑜‘有限合作’——开放南部的云州商道试点，派使臣与楚瑜谈判，一则可保障云影公主的安全，二则云州商道近年因水患受损，重启后可带动江南民生，弥补赈灾亏空。”

“李尚书此言差矣！”工部尚书张启元立刻上前，银须因激动而颤抖，“楚瑜借云影公主施压，本就是对大云的羞辱！开放三州商道是假，控制南部经济是真！若答应他，日后南部的丝绸、茶叶贸易都将被罗文掌控，军饷、漕运都要受其牵制！臣以为，应断绝与罗文的贸易，同时加强南部边防，让楚瑜知道大云不好惹！”

“张尚书只知军威，不顾民生！”礼部侍郎王敬之出列，语气带着几分不满，“江南刚遭灾，百姓需靠丝绸贸易换粮食，若断绝贸易，多少农户要饿死？云州试点既能保民生，又能探楚瑜的底，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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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侍郎是要拿大云的主权换民生？”兵部尚书赵承业冷笑一声，“南部边防若不保，何谈民生，楚瑜再联合雪国，两面夹击，大云危矣！臣支持二皇子殿下的主张——拒贸易，强边防！”

朝臣们瞬间分成两派，户部、礼部的官员围着李颂年，纷纷赞同“有限合作”；工部、兵部的官员站在张启元身后，力主“断绝贸易”。争论声越来越大，连殿外的铜铃都似被震得轻轻晃。

云昭站在武将列，银灰色朝服衬得他身姿挺拔。他等朝臣争论稍歇，才大步出列，语气带着几分凌厉：“皇兄，楚瑜用云影皇姐要挟，本就是对大云的挑衅！若我们妥协，他日他定会得寸进尺！臣以为，不仅要断绝贸易，还要派大军驻守南部边境，让楚瑜不敢轻举妄动！如此重兵，他亦不敢对我皇姐有任何不敬！”

“昭弟，不可！”云曦立刻反驳，“楚瑜在罗文经营多年，你贸然带兵前去，只会让云影陷入险境！有限合作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云昭冷笑，“皇兄这是怕了楚瑜？还是怕得罪罗文，影响你的‘仁政’？”这句话像根刺，扎得云曦脸色白——他不是怕，是不想拿云影的性命冒险。

“够了！”周彦清突然开口，声音压过所有争论，“陛下，臣有一议——先派密探去罗文，核实楚瑜的真实意图与云影殿下的处境；同时让户部与工部各自拟出‘开放云州商道’与‘加强南部边防’的方案，对比利弊后再定夺。此事关乎邦交与皇室安危，不可仓促。”

云岚坐在龙椅上，始终沉默。直到周彦清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就依丞相之意。密探由龙辉的东宫暗卫担任，三日内出；户部与工部的方案，五日内呈上来。退朝。”说罢，他起身往偏殿走，经过云曦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退朝后，云曦追上周彦清，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丞相，楚瑜的威胁绝非虚言，若密探往返需要时日，云影与楚镜会不会……”

“太子殿下放心，”周彦清拍拍他的肩膀，“云影公主能送出密信，说明她暂时安全，短期内不会有性命之忧。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不让楚瑜的计谋得逞，我大云主权不容丧失。”他顿了顿，又道，“方才退朝时，陛下让云安传旨，让老臣整理南部三州的商道舆图与近年贸易税收明细，想来陛下心里，也在评估利弊。”

云曦点点头，心里的不安稍稍缓解——父皇虽沉默，却一直在关注此事，或许，事情不会像他想的那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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