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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内乱（第1页）

黎明的微光吝啬地洒在狼林边缘的废墟上，却无法驱散弥漫的浓重血腥和死亡的气息。战场沉寂下来，幸存的士兵如同游魂般在尸山血海中蹒跚移动，从僵硬的尸体上剥下尚能使用的铠甲，搜集散落的武器。没有胜利的欢呼，只有压抑的呻吟和铁器碰撞的冰冷声响。

戴佛斯·席渥斯强忍着腿上传来的剧痛，将拉姆斯·波顿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高高挑起，挂在一根临时立起的、削尖的木桩顶端。那颗曾让北境无数人恐惧的头颅，此刻在惨淡的晨光中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暴君的终结。

“士兵们！北境的人们！”戴佛斯的声音因疲惫和伤痛而嘶哑，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看看这个头颅！拉姆斯·波顿，这个残暴的刽子手，已经为他犯下的罪行付出了代价！他不是死在荣耀的决斗中，而是死在了被他压迫、凌辱的人们手中！这就是暴政的下场！”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活下来的、眼神空洞的史坦尼斯士兵，更扫向那些活下来的、手上沾着波顿亲卫鲜血的倒戈新兵。他们聚拢过来，脸上混杂着茫然、恐惧和一丝复仇后的空虚。

“波顿家族的统治，是建立在恐怖和背叛之上的！他们谋害了你们的封君史塔克家族，用铁腕和剥皮刀奴役北境！但今天，我们证明了，恐惧并非不可战胜！正义依然存在！”戴佛斯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洋葱骑士特有的、源于市井却直击人心的力量，“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国王，他是劳勃国王真正的继承人！他来到北境，不是为了征服，而是为了恢复律法，伸张正义，为史塔克家族讨还血债！他承诺，将终结波顿的暴政，还北境以公正和秩序！”

他指向木桩上的头颅：“这不是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临冬城还在波顿余孽手中，还有无数像你们一样被压迫的人在等待解放！愿意跟随史坦尼斯国王，为北境真正的和平而战的人，捡起你们的武器，站在我们这边！不是为了某个领主，而是为了你们的家园，为了你们死去的亲人，为了一个不再有剥皮刀恐惧的未来！”

沉默。然后是窃窃私语。一些史坦尼斯的残兵开始虚弱地举起武器。那些倒戈的新兵们互相看着，眼中渐渐重新燃起一丝光亮——不再是复仇的疯狂，而是一种模糊的希望。有人率先走了出来，捡起地上沾血的长矛，站到了戴佛斯身后。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死水，残存的力量开始重新凝聚。

史坦尼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没有言语。他深知这些话语的力量，也明白戴佛斯是在为他争取最后的机会。梅丽珊卓站在他身旁，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某种深邃的平静。

没有时间休整，甚至没有时间为死者默哀。戴佛斯深知，他们此刻唯一的优势，就是拉姆斯暴毙的消息尚未完全传开，以及临冬城内因此可能产生的混乱与恐慌。他必须利用这稍纵即逝的战机，将手中这支由残兵与降卒勉强拼凑的队伍，化作一柄直刺敌人心脏的匕。

这支队伍，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一群从地狱归来的亡灵。他们衣衫褴褛，铠甲上满是血污和破洞，许多人的伤口只是用破布草草包扎，脸色因饥饿、寒冷和过度疲惫而呈现出死灰。然而，他们的眼中却燃烧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那是目睹暴君覆灭后燃起的微弱希望，是被戴佛斯的话语点燃的复仇余烬，更是一种豁出一切、向死而生的决绝。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依然挺直着脊梁，但每一步都似乎耗尽了力气。“光明使者”被他当作拐杖，剑尖拖在雪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仿佛一尊移动的、正在崩裂的岩石雕像。梅丽珊卓跟在他身侧，红袍在苍白雪地的映衬下愈刺眼，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深邃，仿佛在凝视着凡人无法窥见的命运轨迹。

他们沉默地行进，如同一支送葬的队伍，走向那座象征着北境权力与痛苦的巨城。当临冬城那标志性的双塔轮廓终于穿透弥漫的风雪，出现在地平线上时，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笼罩了所有人。那座由巨石垒成的堡垒，在灰暗的天幕下显得无比森严、沉重，仿佛一头蛰伏的冰雪巨兽，冷漠地注视着这群不自量力的挑战者。

城墙上，隐约可见移动的黑点和金属的反光。守军已经现了他们。戴佛斯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下令竖起那面缴获的、沾满污血的波顿家族旗帜，并将挑着拉姆斯头颅的长矛高高举起。

刹那间，城墙上仿佛被投入巨石的蚁穴，一片大乱！

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看到墙上守军惊慌失措的跑动，听到顺风传来的、模糊却充满恐惧的呼喊和骚动。拉姆斯·波顿的死讯，像一道凛冬的惊雷，狠狠地劈在了临冬城每一个守军的心头。恐慌，如同最致命的瘟疫，开始在那看似坚固的城墙后面迅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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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恐慌并未止于城墙。消息像带着瘟疫的渡鸦，迅飞入临冬城内每一个角落。在冰冷的庭院里，在阴暗的兵营中，在炊烟袅袅的厨房外，士兵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那些曾被拉姆斯鞭打、羞辱过的新兵，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粗糙的武器柄，呼吸变得粗重；而那些跟随波顿家族多年的老兵，则面色凝重，窃窃私语，担忧着失去这头疯狼后，波顿家将何去何从。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军官的呵斥声变得尖厉而色厉内荏，试图弹压这不安的骚动，但恐惧和猜忌的裂痕，已然像冰面上的裂纹，在每个人脚下无声地蔓延、扩大。老总管瓦德的身影匆匆穿过庭院，试图稳定局势，但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也第一次出现了难以掩饰的凝重。这座用恐怖焊接起来的堡垒，在失去了最令人恐惧的那颗铆钉后，内部的压力已经达到了临界点。

就在城头守军的注意力被城下那支残军和那可怖的“战利品”牢牢吸引，陷入一片混乱之际，临冬城的内部，这座被波顿家族用恐惧强行焊接起来的堡垒，其内部早已存在的裂痕，终于彻底爆了！

内乱的爆点并非一处，而是如同火药桶般在多个角落同时被点燃：

主城门甬道：老教头卡索，这位在史塔克时代就负责训练少年侍从的老人，尽管一条腿在之前的战斗中瘸了，却爆出惊人的勇气。他带着几名同样心怀故主的伤残老兵，突然难，高喊着“为了奈德大人！”，扑向了正在试图关闭内闸门的波顿死忠。战斗在狭窄阴暗的甬道内瞬间白热化，刀剑砍在石壁和盾牌上迸溅出火星，垂死者的惨叫在拱顶下回荡，鲜血迅染红了地面的积雪和污泥。

校场与马厩：一些原本隶属于其他北境家族的士兵，早已受够了波顿的暴政和拉姆斯的残忍。他们看到城头大乱，又听到城内传来的厮杀声，长期压抑的愤怒终于爆。他们不再听从波顿军官的命令，反而挥剑砍向那些试图弹压局势的监军，与波顿的死忠分子混战在一起。战马受惊嘶鸣，挣脱缰绳在人群中狂奔乱撞，踩踏加剧了混乱。

厨房与后勤区域：连最低微的仆役和厨工也卷入了骚动。一个曾因小事被拉姆斯鞭打过的帮厨，红着眼操起切肉的斧头，疯狂地砍向一名落单的波顿亲兵。恐慌像野火一样在非战斗人员中蔓延，人们尖叫着四处奔逃，进一步冲散了本就混乱的守军队列。

真正的转折点生在主城门。

一名负责看守绞盘、家人曾被拉姆斯虐杀的年轻士兵，在听到城内“为了史塔克”的呼喊，又看到城外那象征恐怖统治已然崩塌的头颅后，被长期压抑的仇恨和瞬间涌起的勇气让他狂吼着，不再理会身边军官的呵斥，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抡起一把沉重的铁锤，砸向了控制千斤闸的木质绞盘！

“砰！砰！咔嚓！”

木屑飞溅，齿轮崩坏！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断裂声，那扇沉重的、象征着波顿统治的橡木镶铁城门，失去了控制，在内外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出一声巨大的、仿佛垂死巨兽般的呻吟，缓缓地、却又无可阻挡地洞开了！

城门洞开的巨响，如同最终判决，传遍了战场内外。城外的史坦尼斯军出了震天的怒吼，残存的力量化作一股决死的洪流，涌向那道敞开的死亡之门。而城内，波顿守军的意志，随着城门的陷落，彻底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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