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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城173（第1页）

卫城17（3）

後来米才知道，凡是边境的守卫军，如果遭遇沙里人袭击或者在风暴中丧生，他的家人可以获得一枚金币的抚恤，这枚金币可以让他的家人减少一次去边所服役的机会。

“听说有个大人物经过他们那里赏的。”米不想说金币是她给的，语意模糊着将来由带了过去。

“我就知道这小子有造化，”克鲁士妈妈咬了口金币，又伸出手指在金币上弹了弹，放到耳边倾听金币发出嗡嗡声响：“啊，这是真的金币呢，真的。”克鲁士妈妈近乎痴迷地摩挲着金币，“我家克鲁士啊，从小会来事，机灵得很呢，城里的大人们都喜欢他。”

克鲁士妈妈盛情邀请米在她家住下，她将二楼一直空着的房间打扫了又打扫，铺上全新的褥子和铺盖，装满羽毛的枕头也拍打得蓬松柔软。米看着窗外的红日表示还想在卫城逛一逛，她从来没来过卫城，对这里充满了好奇。

克鲁士妈妈解下围裙，带着米参观卫城17。克鲁士妈妈住在克林大街，这条街道都是克姓女主人的房子。这个时候米才发现，卫城17像一个母氏社会，孩子跟着母亲姓，家里的男人，确切地说成年男人全部在当兵，卫城17的男人没有第二种职业。

“这些都是老克家的房子，”克鲁士妈妈指着一间外墙刷着粉红色油漆的房子说，“那是我妹妹家，克莱尔。”克鲁士妈妈站在院子门口张望了几下，大喊了两声：“克莱尔，克莱尔。”没有人回应克鲁士妈妈的呼喊，她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她肯定在育儿所，我带你去看看，整个卫城最可爱的地方。”

育儿所由几间连城一片的平房组成，房间墙壁上画着各种鲜亮的颜色，地上全部是几个月的小孩子，他们穿着皮衣满地乱爬，不时抓住一个大人的腿“妈妈妈妈”叫着。米从来没有看到这麽多孩子，一个个养得圆嘟嘟肉乎乎的，可爱极了。

克鲁士妈妈被一个孩子抓住了裙角，她抱起孩子看了一眼：“哦，小黛儿，你要去哪里啊？”说着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又一个孩子抓住了她，克鲁士妈妈把小黛儿塞给米，抱起她脚边另一个孩子。

米怀里突然被塞过来一个柔软的孩子，小黛儿没有见过米，她伸出手指头戳戳米的脸蛋，突然前倾身体，在米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後楼着她的脖子叫：“妈妈妈妈。”

米吓了一跳，她紧紧搂住怀里的孩子跟着克鲁士妈妈往里走，小黛儿在她的怀里，鼻尖呼出的热气刺激着米的脖颈。这个孩子怎麽能这麽柔软？米抱着小黛儿，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小女孩，粉嘟嘟的肌肤，卷曲柔软的头发贴着头皮，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米瞧，她看到米看她，擡起头裂开嘴巴一笑又亲了米一下，米觉得自己要融化了。

克鲁士妈妈带着米来到一张桌子旁坐下，这个时候米发现克鲁士妹妹和她的两个好朋友也在这里。她们一会从地上抱起一个小孩，一会将挣扎乱动的小孩放到地上爬，她们三个头挨着头围成一团叽里咕噜说悄悄话。嘉丽看到克鲁士妈妈和米进来，用胳膊捅捅克鲁士妹妹，指着米给她们看，她们笑着和米打招呼。

“那是小黛儿，小黛儿喜欢她呢。”嘉丽站起来端了一碗牛奶放到米的面前，“小黛儿要喝奶了。”

米把小黛儿放到腿上做好，端起碗喂小黛儿喝奶，小黛儿抓住米的手腕，整张脸几乎要埋到碗里去，她咕咚咕咚大口吞咽着奶水，眼看着半碗奶就要被小黛儿喝完，米将碗拿开一些，让小黛儿停下来喘口气。小黛儿抓住米的手腕“妈妈妈妈”叫着，将奶碗拉近嘴巴，再次埋头喝了起来。

“这孩子的妈妈呢？”米问站在一边的嘉丽。

“妈妈去领物资了，今天是领物资的日子。”嘉丽伸出手想要抱走小黛儿，“小黛儿是我的妹妹。”

小黛儿楼着米的脖子不肯离开，米让小黛儿趴在肩膀上，伸手在她後背一边捋一边轻轻拍。很快小黛儿打了一个奶嗝，嘴角吐出一个奶泡泡，冲米和嘉丽笑了起来。

“你妹妹好可爱啊，她怎麽对什麽人都叫妈妈。”

嘉丽在米身边坐下，她手里还拿着一个梳子：“城里的女人都是我们的妈妈，我们全都在这里长大。”

原来卫城17所有的孩子在三岁之前都待在育儿所，由全城的女人一起照看。孩子过了三岁愿意回家跟妈妈一起住就回家住，不愿意回家可以在育儿所要一张床，和好朋友一起继续住在育儿所里，可以一直住到十二岁才跟着妈妈回家，这些女孩子都有两个家。

嘉丽将克鲁士妹妹拉过来，用手里的梳子给她梳头发，她一边梳头发一边抚摸着克鲁士妹妹的後背，克鲁士妹妹终于不再黑着一张脸，露出了独属于少女娇羞的笑容。

米擡头四下观望，育儿所里成年妇女不少，大多围在一起，抱着孩子聊天。像嘉丽这样十来岁的小姑娘也有，她们聚在一起，一边拿着梳子互相梳头发再把头发辫成辫子盘绕成不同的花样，一边讨论着裙子上的花边和校场上的少年。育儿所里没什麽玩具，大人玩小孩子，大小女孩也玩小孩子，她们几乎人手一个梳子，不是给好朋友梳头发，就是把小孩儿扎上满脑袋的辫子。

育儿所旁边有一个院子，七八岁的小女孩大多在那里，她们的妈妈要麽照管更小的孩子，要麽与同伴聊天，她们的姐姐觉得她们很幼稚，不愿意带着她们一起玩。小姑娘们在院子里玩扮家家，你来扮演我的妈妈，我来扮演你的姐姐，很快吸引了一群大人围观，这些妈妈们一边看一边指点小女孩儿们，笑声一阵接着一阵。

地上爬着的小孩子有男有女，扮家家院子里也有几个小男孩，更大的男孩子就没有了。米问嘉莉：“男孩子呢？”

“他们去城主府训练了。”嘉丽告诉米，卫城17的男孩子长到八岁就要全部去城主府，白天参加训练，晚上回家，回妈妈的家，不会再待在育儿所。

米在育儿所消磨了一个下午时间，克鲁士妈妈和克鲁士妹妹一起陪着她回到家。克鲁士妈妈的手艺真不错，晚餐有肉有饼还有两种不同的酱料，味道非常鲜美。

“我妈妈做的酱最好吃。”克鲁士妹妹拿碗将两种酱各盛了半碗出来，门口她的好朋友小唐娜接过酱料跑远了。

“你妈妈手艺真好，可以开餐馆了。”米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赞许地说。

克鲁士妹妹看了米两眼，没再说话。克鲁士妈妈依然很热情，很快米就知道了克鲁士还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长得全部又高又壮，和边境克鲁士又瘦又长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克鲁士妈妈听说克鲁士安全之後就没再问关于克鲁士的任何事了，整个晚餐时间她一直在夸耀她漂亮的小女儿和城主府的三个儿子。克鲁士妹妹很快脸红了，她送吃饱了的米上楼：“我妈妈就是这样，在她眼里没人比得上我和哥哥弟弟们。”

米微笑着看着她：“所有妈妈都是这样的想法，我同意你妈妈的话，你们都是这世上最好的孩子。”

“嗯，我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克鲁士妹妹把灯台放到桌子上，“我们卫城17有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克鲁士妹妹坐在米的对面，她打量着米问道：“你也是被发派到卫城来的？”她擡起双手摇了摇，“你不要怕，卫城的人都很好，只要你别想着逃走就没事。”她张了张嘴巴，还想要劝说什麽，又无力地闭上了嘴巴。

“我是受你哥哥托付，送一个礼物给你的母亲。”米想了想告诉她，“我要去太*阳*城，只是从这里路过。”

“你要去太*阳*城，不会住在这里？”克鲁士妹妹惊讶地擡头，她快速地看了米一眼又低下头，很快她站起来离开了房间。米发现她的眼圈发红，里面有泪光闪烁。

米看着小姑娘惊惶的背影，不知道说错了哪一句话引得她如此难过，她将意识蔓延开，追着小姑娘而去。小姑娘跑到一个灰色的房间里，她将自己摔到床上，扯过枕头抱在怀里呜咽着哭了起来。许久，她才恢复平静，擦干了眼泪，在黑暗中呆坐着。

米看到克鲁士妈妈站在女儿的门口，她聆听着房间里的动静，直到小女儿彻底恢复平静，她在转身离开。不一会克鲁士妈妈端着热水上来，她给女儿擦拭面庞，然後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後背，直达她僵直的身体放松下来。

深夜的时候米听到克鲁士妈妈和小女儿讨论让哪个儿子免除兵役，小女儿说：“二哥吧，那是大哥的亲弟弟。”

“可是，你的两个弟弟——”

“谁管他们去死？”小女儿愤怒极了，完全不复白天的傲慢冷漠，也不是在育儿所温顺乖巧的模样。

“你不要这样，他们好歹是你亲弟弟。”克鲁士妈妈无奈地劝说着。克鲁士妈妈两任对象都战死了，她已经好几年没有生孩子，现在她正在寻找第三任对象，在她给自己找对象之前，她想先给女儿选一个好对象，最好能从一直待在守卫队，不去边所的人家里面选。

“妈妈，我们为什麽要过这样的日子？”小女儿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乖女啊，这都是命，这就是命。”

“那个米为什麽不是这个命？”小女儿压低了声音几乎怒吼着说，“白天看到她什麽也不懂的样子，我就不明白了怎麽有人可以那麽大还那麽白痴？”

“傻囡啊，她是从境外回来的，”克鲁士妈妈的声音里不知道是惧怕还是什麽，“境外那可是沙里人的天下，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活下来的。”

“至少她不用不停地生孩子？”

“你看她都那麽大了，身边没一个孩子，”克鲁士妈妈停了好一会才继续道：“哪个妈妈身边能没有孩子？乖女，不要再提这样的话。”

“妈妈，”克鲁士的小妹妹轻轻抽泣着，“我也想离开。”

“至少妈妈还有你在身边，”过了许久克鲁士妈妈的声音再起，“妈妈现在啊就祈求你能先生一个女儿，生女儿好，女儿能一直陪着妈妈，不要生儿子，儿子要一个又一个从妈妈身边带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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