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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鸟归巢（第3页）

她说着，又夹了一筷子，吃得心满意足。

其他孩子也纷纷附和，饭堂里充满了：

“好吃！”

“蛮牛哥真厉害！”

“我还要一碗！”的夸赞声。

小蛮牛听着大家的夸奖，刚才的担忧一扫而空，小胸脯挺得高高的，脸蛋兴奋得通红，主动放下碗筷，在竈台和饭桌间穿梭，忙着给大家添面。

看着孩子们吃得香甜，看着小蛮牛被夸得眉飞色舞，沈厌那颗被愤怒和恐惧和…揉搓得七零八落的心，在这片温暖喧闹的烟火气里，竟奇异地一点点平静下来。

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软。

耳尖的红晕也随着心绪的平复，渐渐褪去。

就在这时，小蛮牛端着一碗面跑到沈厌和凌战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兴奋和紧张：“爹，阿娘！你们尝尝！泓哥，大妞姐和大丫姐都说好吃呢！”

凌战接过碗，很给面子地尝了一口面条，点了点头：“嗯，有长进。”

沈厌也机械地拿起筷子，面条入口，确实筋道爽滑，比以往更胜一筹。

他刚想点头，就听小蛮牛站在桌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周围的喧闹：“爹，阿娘！我……我想在县学边上开个小小的面馆！”

饭堂里的喧闹声瞬间低了下去不少，孩子们都好奇地看向小蛮牛。

小蛮牛的脸更红了，但眼神却很坚定：“爹每天中午在县学，总吃馄饨也腻了，还不顶饿！我想开个面馆，专门给爹和县学的学子们做面！这样爹就能天天吃上热乎顺口的面条了！而且……”

他眼睛更亮了，“我还能继续练手艺！跟爹学，跟请来的师傅学！大妞姐丶大丫姐中午也能来吃，还有狗蛋他们都能来帮我洗洗碗丶招呼客人！我们一定能干好！”

他话音刚落，饭堂里就炸开了锅。

“好啊好啊！我的午饭就由小蛮牛包了！”大妞第一个响应。

“我力气大，可以揉面！”一个半大男孩拍着胸脯。

“我…我可以帮小蛮牛管管账！”大丫也支持。

“我下了课可以帮蛮牛哥去给爹送饭！”小石头的声音清亮地响起。

豆芽也难得地嘴角弯了一下：“我画几张平安符，贴在店里。”

孩子们七嘴八舌，热情高涨，仿佛开面馆是件顶顶有趣又光荣的大事。

沈厌看着眼前这群兴奋的小家夥，再看看小蛮牛那充满期待和孝心的眼神，心中那点残留的郁气也被冲淡了许多。

他刚想开口说“胡闹”丶“读书要紧”，目光却下意识地瞟向了身旁的凌战。

凌战正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条，仿佛没听见这“石破天惊”的提议。

直到感受到沈厌的目光，她才放下筷子，拿起布巾擦了擦嘴角。在沈厌和所有孩子紧张又期待的注视下，她眼皮都没擡，只淡淡地说了一个字：

“嗯。”

沈厌彻底愣住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娘子……竟然又同意了？就这麽轻描淡写地同意了？！

任由这群半大孩子去“胡闹”开面馆？！

小蛮牛则是瞬间狂喜，差点跳起来：“谢谢阿娘！谢谢爹！”

他自动把沈厌的沉默当成了默认，欢呼一声，立刻被兴奋的孩子们围住，七嘴八舌地讨论起面馆的名字丶要卖什麽面丶谁负责什麽……

沈厌看着眼前喧腾热闹的景象，再看看身边依旧平静吃饭的凌战，只觉得一阵恍惚。

耳房里那场差点将他撕裂的风暴。

与眼前这片暖意融融的烟火人间，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日子，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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