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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咽声在这一小方天地额外清晰,如狼似虎,似乎恨不得将之连皮带骨吃入腹中。
“黛黎。”他罕见地连名带姓地喊她。
黛黎听他沉沉的两个字,不知怎的头皮发紧,那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沉,像湿了水的被子闷在她头上。
“我最后问你一回,你私自南下,是自己想走,还是青莲教真有任务给那小子?”秦邵宗的声音哑而沉。
“呜呜……”黛黎企图糊弄过去。
秦邵宗轻啧了声,抬手卡住黛黎的小半张脸,“说话,少给我装糊涂!”
她的脸生得当真小,他一掌完全能覆盖,此时被他端着下颌托在掌中,就那么点大。
唇是红艳艳的,还有些肿,鼻尖和眼尾都红红的,映着额上那点朱砂小痣,一张玉面白的白,红的红,还有一双黑到极致的乌溜溜的眸子。
色彩姝艳,叫人赏心悦目,怕是这世上再也没有另一人能比她的模样更合他的心意了。
然而秦邵宗如今是越看越恼火,心肝脾肺肾,没有一处不烧得疼。
这狐狸一肚子的坏水,眼睛咕噜一转就能出来八百个心眼儿,做了坏事被逮住,骗他不成就开始装傻。
带着厚茧的长指微曲再伸直,探入她的红唇,两指夹起那截柔软的红舌,“不说话,舌头不想要了?”
口中有异物,黛黎下意识想咬,咬到一半突然惊醒。
眼睫沾了些许水气,有几分湿漉漉,她抬眸看了眼面前脸色依旧很难看的男人,没再咬他,而且用舌尖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手指。
“要的。”两个字说的含含糊糊,甜腻腻。
“夫人这见风使舵的本事,无出其右,真是让我好生佩服。”秦邵宗却气笑了,他将手收回,故意用沾了银丝的手指摩挲她的唇,“此番南下,是否全因你自己想离开?”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先前的问题。
黛黎哪能承认,“……不是。”
秦邵宗冷笑了声,“还撒谎,不知死活。”
窗外此时紫光飞窜,如同有头巨虎在天上作乱,虎爪随意一踏,数道紫电猛地窜出千里。
苍穹上雷声震耳,室内不如外面大动静,但也并不安静。
榻旁两侧的素帱没有挂起,在紫光明灭中,两道身影也时隐时暗。
黛黎弓着腰,抓着前面镂空的床架,用指甲去挠横木,发现挠不动后,转而用双手去抓床架下的枕头。
她一边呜呜,一边把枕头面揪得皱巴巴的:“我真没骗你……”
“自己想逃,还是青莲教派的任务?说实话。”他半点不信。
黛黎脸颊蹭在被子上,满面红晕,眼睫全都湿成了一绺绺,她被他严刑逼供磨实在没办法,也知他是认定了她自己想跑,旁的一概不听。
她不得不认。
“是我……自己想的。”黛黎声音低不可闻,这一句说完,她又软着嗓子叫他,好话说尽,后面那些好听话可比前面的大声多了。
外面电闪雷鸣,但秦邵宗两句都听清了,男人怒极反笑,“那就是说,今日夫人初见我时,与我说谎了?”
黛黎心道这不是摆明的事吗,但这男人如今正火冒三丈,她不好继续去捋虎须,只能小声道:“我错了。”
秦邵宗额上青筋绷起。
她还是这样,避重就轻,永远不改,没忍住抬手“啪”了一下。
黛黎眼瞳骤然收紧,疼倒不怎么疼,但声音很响亮,方才外面还没有打雷。她的羞耻心在这刻暴涨,疑心刚刚那一下的声音穿透了墙,传到了隔壁去。
黛黎累了,偷偷倒下。
“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实点。”他抬手又是一下。
“夫人先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且不说后面,最初的一年之约是你亲口应下,是也不是?”说完再次给了她一下。
黛黎起初咬着被角呜呜,后面发现得不到她的回应,他有时会一句话给她两下。
黛黎快疯了。
“……是我答应的。”她没办法,只能承认。
后面又是一声冷笑,“言而无信,出尔反尔,过河拆桥!”
这三个词他说得不快,每个的力道却极重,堪称咬牙切齿,每一个词落下再“啪”她一下。
“我答应过夫人之事,哪一样未曾做到?最初未得那小子消息,我是否派人前往扬州?”
“……是。”
他又拍了一下,再次问道:“后来得知那小子十年前在扬州出现过,我与夫人达成协约后,我是否如当初所言,向各州发布寻人令,并给夫人组建了一支游历各州的督查队?”
“……是。”
外面忽的惊雷发作,雷声和那“啪”声完全重叠,前者将后者完全吞没。
虽然挨了好几下,但听不到,黛黎自欺欺人的全当没有,“秦长庚,我错了。”
秦邵宗现在听不得她认错,火上浇油似的,他越听越恼火。
从见到他起,她认错的次数真不少,但每一回都是见势不妙,为了逃避才认错,敷衍得很,从未有过真心。
他无视她那一句,径自道:“后来寻到令郎,那小子惹了一屁股烂事,既得罪了兖州,也得罪了青州,还有其他小势力,是否都是我帮他一一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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