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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丁车的引擎轰鸣声还在耳边回响,魏无悔抓着方向盘的手心微微出汗,脸颊被风刮得有点红。
刚才幽兰戴尔故意放慢度让他冲过终点时,他甚至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这种带着点幼稚胜负欲的快乐,陌生又熟悉。
旋转木马上的灯光在他眼前流转,金色的鬃毛被漆得亮,随着音乐上下起伏。
他坐在一匹白色的木马上,看着对面幽兰戴尔张开双臂模仿飞翔的样子,蓝色眼眸里的笑意像是揉碎了星光。
风带着游乐场特有的甜腻气息吹过来,混着爆米花和焦糖的味道,魏无悔后颈的刺痛似乎真的消失了,连侵蚀之键都安静得不像话,黑色触手懒洋洋地蜷在他袖口,像条打盹的小蛇。
“要不要去坐摩天轮?”幽兰戴尔牵着他从木马上下来,指尖的温度很暖,“你看,快到最高点了。”
魏无悔顺着她指的方向抬头,摩天轮的座舱在阳光下缓缓转动,最高处的那个小盒子像是悬在云层里。
心口突然泛起一阵莫名的悸动,像有只小手轻轻挠了一下。他点了点头,被幽兰戴尔拉着往摩天轮的方向走。
路过小吃摊时,幽兰戴尔买了支粉色的塞进他手里,糖丝粘在指尖,甜得腻。
魏无悔舔了舔唇角的糖渍,看着周围攒动的人群——有牵着气球的小孩,有互相搂着腰的情侣,连空气里都飘着轻松的笑声。
他突然觉得,或许幽兰戴尔说的是真的,那些“烦人的东西”真的不会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子从他身边走过,手里抱着一个棕色的帆布包,步伐轻快地往过山车的方向去。
魏无悔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那束扎在脑后的马尾辫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尾有点卷,阳光照在上面泛着浅棕色的光泽——这个背影,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进了记忆的锁孔。
侵蚀之键突然在他怀里剧烈震颤起来,黑色触手“唰”地竖起,尖端绷得笔直,却不是预警的姿态,反而带着种近乎雀跃的颤抖。
“魏呆?”
女生转过身来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带着点迟疑,又像是不敢置信。
魏无悔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
这个称呼像道惊雷劈在他天灵盖,炸得他耳鸣目眩。
他缓缓地转过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撞得肋骨生疼。
穿风衣的女子就站在他身后几步远,帆布包斜挎在肩上,手里还捏着半根没吃完的冰糖葫芦。
她的眼睛很大,瞳孔是干净的深褐色,此刻正瞪得圆圆的,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震惊和……狂喜?
那双眼,和记忆深处地下室里的那双眼睛,慢慢重合了。
“魏呆……真的是你?”女子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带着点颤的哽咽,浅棕色的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你的头还是这么白,眼睛……”她的目光落在他金瞳上,突然捂住了嘴,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魏无悔手里的“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粉色的糖丝沾了些灰尘。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不出一点声音。
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手背上,烫得惊人。
“天……天星……”
这两个字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沙哑得不像他的声音。
随着名字出口,后颈的刺痛骤然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海里炸开——地下室的手帕,硬纸板上的馒头,避难所里的承诺,还有那片蔓延开的、刺目的红……
“是我啊魏呆!”女子再也忍不住,几步冲过来想抱住他,却被一道突然横在中间的手臂拦住了。
幽兰戴尔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前,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绷得紧紧的,蓝色眼眸里翻涌着冰冷的怒意,像结了冰的湖面。“你是谁?”
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别随便叫他的名字。”
“你是谁?”女子也皱起眉,警惕地看着幽兰戴尔,“我找我弟弟,关你什么事?”
“弟弟?”幽兰戴尔冷笑一声,伸手想把魏无悔拉到自己身后,“他是我的人,跟你没关系。”
“放开他!”
“你别碰他!”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空气中瞬间弥漫起剑拔弩张的气息。
魏无悔还捂着头,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黑,无数记忆碎片像玻璃碴子一样扎进脑海——魏天星给他擦脸的手帕,她塞给他的馒头,她倒在血泊里的样子,还有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别吵……”他痛苦地闷哼一声,侵蚀之键的震颤越来越疯狂,黑色触手不受控制地暴涨,在他周身织成一张黑色的网,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个穿风衣的女子。
“魏!”幽兰戴尔慌了神,想去碰他的肩膀,却被黑色触手猛地弹开,“魏无悔!你看着我!”
穿风衣的女子也急了,往前凑了凑,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像在哄受惊的小猫:“魏呆,别怕,是我啊。你记不记得?”
“魏天星……”魏无悔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眼泪流得更凶了,“你……你不是……”
他想说“你不是死了吗”,可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人,看着那双亮得像雪水的眼睛,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阳光透过摩天轮的缝隙照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魏无悔夹在两个女人中间,一边是熟悉又陌生的“姐姐”,一边是一直陪伴在侧的“幽兰戴尔”,脑海里的记忆和眼前的现实疯狂交织,像一场停不下来的风暴。
他捂着头蹲下身,侵蚀之键的触手紧紧缠住他的手腕,像是在保护,又像是在禁锢。
远处过山车的尖叫声刺破天空,可他什么也听不见了,只剩下脑海里反复回响的两个字——
“魏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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