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书网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43章 明火暗传(第1页)

林昭然立在窗前,望着小丫头的红绳消失在巷角,窗纸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冷风从纸缝间钻入,拂过她颈后一缕碎,激起细微的寒栗。

远处更夫的梆子声渐远,像被雪吞没的足音,她却听见另一种声音在耳膜上跳动——是破庙里那片如雷的掌声,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落下;是老周头用炭块写“人”字时沙沙的刮擦声,粗粝如磨刀石擦过青石;是秦九烧匠籍牌时木片爆裂的轻响,噼啪一声,仿佛冰层裂开,热气腾出。

这些声音在她血脉里汇作细流,灼烫着每一寸经络,催得她一夜未眠。

天刚蒙蒙亮,门环就被拍得急促,震得门缝里的雪末簌簌飘落。

韩霁裹着一身寒气撞进来,斗篷上的雪末子落了满地,踩出湿漉漉的脚印,寒气扑面而来,连烛火都微微晃动。

他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的剑,呼出的白雾在空中凝成细丝:“先生,您猜昨夜西市桥洞、南巷车棚、北关茶肆后厢,都冒出来什么?”他搓着冻红的手,指尖泛白,从怀里掏出半卷皱巴巴的纸页,纸面还带着体温的微暖,“夜讲点!三处我都跑了,讲的全是《礼运大同》,连‘使老有所终’那句的断句都和柳小娘子抄本分毫不差。”

林昭然放下茶盏,瓷底磕在木桌上出轻响,指尖在桌沿轻轻叩了两下,触感微凉。

她记得柳明漪抄讲稿时,总爱把“鳏寡孤独”四个字的笔画描得格外重,此刻看韩霁递来的纸页,果然“孤”字右下角有团淡墨,是小丫头抄到动情处洇开的,指尖抚过,墨迹微凸,像一道隐秘的泪痕。

“还有更奇的。”韩霁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像耳语,连炭盆里的火星都仿佛静了静,“西市桥洞的讲者是阿阮——去年冬月在破庙讨茶喝的盲女,您记得么?”

林昭然当然记得。

那盲女穿件补丁摞补丁的灰布衫,指尖冰凉,却执意往功德箱里塞了枚铜钱,声音轻得像雪落:“听先生讲‘天下为公’,比我娘从前唱的儿歌还暖。”

此刻韩霁的话像根细针,轻轻挑开她心头的茧:“她看不见字,竟能凭耳朵记全七页讲稿?”

“不止记全。”韩霁从袖中摸出块炭,在桌角划拉,炭屑簌簌落下,“我躲在柴堆后听,她讲到‘选贤与能’时,声音抖得像琴弦——您猜怎么着?她说‘今夜我们不只听,我们提名’。”

林昭然的茶盏“当”地磕在桌沿,热茶溅出一星,落在手背,微烫。

未时三刻,林昭然裹着件旧棉袍混进西市。

桥洞下的炭笼烧得正旺,火光跳跃着映在二十来张脸上:卖胡饼的老张头攥着半块饼,油渍在指缝间亮;绣娘阿秀的竹篮里还戳着银针,针尾红绒线随呼吸轻颤;最前排蹲着个光脚的小娃,正把冻红的手往炭笼上凑,指尖泛紫,一靠近火便出细微的“嘶”声。

盲女阿阮坐在块青石板上,青布包头下,眼尾的疤痕像道褪色的月牙。

她指尖抚过膝头的讲稿——林昭然认出那是柳明漪用草纸订的本子,边角被翻得卷了毛,纸面还沾着炭灰与掌心的温热。

“《礼运》曰:‘选贤与能,讲信修睦。’”阿阮的声音清亮得像山涧水,字字清晰,仿佛在黑暗中摸索着刻进人心,“从前总觉得‘贤能’是高阁上的月亮,可这七日我摸着来听经的手——有磨出老茧的,有冻得开裂的,有抱过娃的,有捏过笔的……哪双手不能托住月亮?”

桥洞里起了细碎的议论,像风吹过干草堆。

阿阮忽然笑了,伸手摸向旁边卖浆阿婆的手,粗糙的掌心相贴:“阿婆前日说,想荐个教孙儿识字的。我替阿婆问——今夜,我们不只听,我们提名。”

青石板被谁碰得响了一声。

老匠人王伯柱颤巍巍举起手,独臂在火光里投下粗粝的影子,袖口磨破的线头随动作轻晃:“我荐秦九。他送炭七夜,我家那瘫老婆子说,炭盆比往年暖三成,可他连碗热汤都不肯喝。”

“我荐柳小娘子!”绣娘阿秀的银针在胸前晃,寒光一闪,“我家阿巧认全了百字,昨日能读她爹的家书了——她爹在边镇当兵,信里写‘见字如面’,阿巧读得眼泪砸在纸上。”

“我荐韩大哥!”光脚小娃突然拔高声音,冻红的鼻尖泛着光,“他教我在雪地上写‘人’字,说这是天下第一字!”

林昭然退到桥洞阴影里,喉头紧,眼底微热。

她看见阿阮的手轻轻按在胸口,盲眼里泛着水光;看见王伯柱独臂上的老茧蹭过眼角,留下一道湿痕;看见阿秀把银针别回鬓边,针尾的红绒线晃得人心颤。

这不是她教的,是那些被点亮的眼睛在互相映照,是那些被焐热的心脏在彼此跳动。

归时天已擦黑。

林昭然踩着满地碎金似的夕阳往小院走,鞋跟碾碎了几片未化的雪,咯吱作响。

院门口,韩霁正和柳明漪说话,小丫头的辫上还沾着草屑,显然是刚从某个夜讲点赶回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阮立在一旁,指尖轻轻抚过院墙上新贴的讲稿,纸面微糙,嘴角挂着笑。

“先生!”柳明漪看见她,小跑着扑过来,袖中掉出几页纸——都是夜讲点的位置图,用炭笔标得密密麻麻。

林昭然弯腰拾纸,触到纸面的温度,是刚从人怀里揣热的,还带着心跳的余温。

“我要立个‘讲士名册’。”她直起身子,望着三人亮的眼睛,声音沉稳,“凡能独立讲经、带动十人以上者,录其名。不存纸,存人心——今日你推我,明日我推他,后日他再推更远处的人。”

柳明漪攥着衣角,眉尖微蹙:“若官府查抄?”

“查抄得了纸,查抄不了人心。”林昭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辫,指尖触到她间的微凉,“你看秦九烧匠籍牌时,烧的是块木片;可他喊‘我是人’时,烧的是千万人心里的冰。火种,本就不该只在一个人手里。”

韩霁突然笑了,露出颗虎牙:“那我明日就去北关茶肆,听张屠户家的小子讲‘不独亲其亲’——他说要先讲给自家母猪听。”

众人都笑了,笑声撞在院墙上,又弹回雪地里。

暮色漫进小院,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叠在院墙上那些歪歪扭扭的“人”字上。

夜更深时,林昭然在案前整理讲稿。

窗棂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片雪落在青瓦上,几乎被风吞没。

她抬头,看见月光里立着个灰布僧袍的身影——是守拙师父。

他双手合十,袖中露出半册泛黄的簿子,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被无数手掌摩挲过。

“师父?”林昭然推开窗,寒气涌进来,裹着淡淡的檀香味,沁入肺腑。

守拙笑而不语,将簿子轻轻放在窗台上。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热门小说推荐
小师妹身娇体弱

小师妹身娇体弱

文案一朝魂穿,睁眼一看原主竟是个身娇体弱的炮灰小师妹?在原文中,父母双亡,姐弟相依,不受待见,娇弱无用一直到最后被剥下剑骨,寥寥几行字却写完了及其惨淡的一生。系统冒头给出任务请改写命运,活下去。我翻看正文一看,心凉半截全书,死得只剩下书皮。隐藏身份潜入宗门的小疯子小师兄神出鬼没的失踪人口四师兄貌可...

苏安妍顾憬奕

苏安妍顾憬奕

看向苏安妍。听到了吗?小雪说你的道歉没有诚意,跪下给小雪磕头道歉!苏安妍胸口一阵刺痛,...

小聋子受决定摆烂任宠

小聋子受决定摆烂任宠

凭一己之力把狗血虐文走成玛丽苏甜宠的霸总攻X听不见就当没发生活一天算一天小聋子受纪阮穿进一本古早狗血虐文里,成了和攻协议结婚被虐身虐心八百遍的小可怜受。他检查了下自己听障,体弱多病,还无家可归。很好,纪阮靠回病床,不舒服,躺会儿再说。一开始,攻冷淡漠然三年后协议到期,希望你安静离开。纪阮按开人工耳蜗,眉眼疲倦抱歉,我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攻要不你还是歇着吧。后来攻白月光翻出一塌资料,气急败坏你以为他娶你是因为爱你吗?你不过是仗着长得像我,他爱的只有我!纪阮摸摸索索自言自语我耳蜗呢还不小心从病床上摔了下来,监护仪报警器响彻医院。下一秒攻带着医生保镖冲进病房,抱起他怒道不是说了不让你下床吗?!纪阮眨着大眼睛茫然地盯着他的嘴唇。顾修义呼吸一顿,怒意消失殆尽。他俯身亲了亲纪阮的耳朵,心有余悸没事,不怕,我一定治好你。纪阮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虐完了吗?我什么时候可以睡觉?结婚前,顾修义以为自己娶了个大麻烦精。结婚后才知道,什么叫做历代级宝贝金疙瘩。排雷1受听障,一只耳朵听不见需要借助人工耳蜗,另一只能听到一点,不会全聋,但也恢复不到正常听力。2病弱受,攻宠受,想看互宠或者受宠攻慎点。3白月光不是真的,攻没喜欢过他,不会瞎虐,不虐受心,但会虐身(特指病弱),这是我的癖好,介意慎入,受不会得绝症4一些生病和听力治疗方面,我编得挺多,请不要从专业医学角度考究,一切为了剧情服务。5同性可婚背景。...

蜜母

蜜母

我的妈妈叫做顾婉馨,是京州市四大家族中另一大家族顾家的二女儿,自幼也接受了精英教育,工作之后立刻展现了出类拔萃的能力,是能力相当出众的女强人。而且妈妈年轻时就美艳无比,当时是京州市艳名远播的美女,各大政界商界前来求婚的人物络绎不绝,但是妈妈始终没有看中有眼缘的。...

重生之幻想造神

重生之幻想造神

穿越平行世界,王炎挣扎一世后重生回穿越而来那天,接下来便是新的开始,这一次他要探寻更深的世界真相,面对更强的敌人。只是在平行世界,亲情友情爱情还有精彩的风景,他还能如上一世一样,继续坚定不移的找那回到故乡的路吗?...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