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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禾禾再见（第2页）

这些年来，只在爹娘只言片语间听过对他的评价。什么心机深沉、忘恩负义、手段狠辣……总之没半句好话。可若要细说究竟生过什么，我却当真不知。

他叹了口气，“当年我行事确实偏激。”烛火噼啪作响，将他眉宇间的阴影衬得愈深邃。

他缓缓道来，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说起当年如何在我爹娘倾力相助下夺得西鲁储位，又因少时坎坷而生出偏执猜忌，唯恐我爹娘联手南平、东星之势坐大，竟在暗处屡屡设计，试图在他们之间种下嫌隙。

更甚者，连那位曾医好他断腿的药老与药婆婆也遭了他的毒手。

我越听越是心惊，眉头紧锁，目光在他温雅的面容与他口中那个阴鸷狠厉的贺楚之间来回逡巡，实在难以将二者重合。

他看出我眼中的惊疑与陌生，唇边浮起一丝苦涩的自嘲：“难以置信是吧？连我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恍如隔世。

可那时的我总觉得世人皆不可信，唯有将一切掌控在手……被心魔所困，犯下诸多无可挽回的错。”

我沉默不语，心中却已了然。难怪爹娘每每提及他时，总是讳莫如深，神色复杂。

这般过往，若换作旁人，恐怕早已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夜风穿廊而过，带来远处佛寺的晨钟，我这才惊觉天色已经渐白。

他今夜特意约我前来，难道只为诉说这段尘封往事？

正思忖间，他转头望向窗外微明的天色，站起身来，“有些心结，该了的终须了，该解的终须解。如今……是时候了。”

他望着庭中渐明的天光，话音里带着我读不懂的决然。

我仍不解其意，他究竟意欲何为？

“我该走了。”我也随之起身。

他微微颔，忽地上前一步，伸手将我轻轻拥入怀中。

那熟悉的清冽气息萦绕而来，令我忘了挣脱。他的下颌轻抵在我间，声音低沉似叹：“禾禾，再见。”

鼻尖蓦地一酸，我挣脱这猝不及防的温暖，转身踏碎满室熹微。

晨风卷着残叶追出门槛，巷口梧桐树下，我驻足回望——那道玄色身影仍立在渐褪的夜色里。

朝雾漫过玄武街的青瓦，沾湿了眼角猝然滑落的热意。

皇城高墙内依旧万籁俱寂，我沿着原路悄无声息地返回，廊下守夜的宫女倚柱沉睡未醒。

轻巧地翻窗入内，扯过锦被裹住微微颤的身子，晨露的凉意渐渐从衣衫渗进肌肤，提醒着方才并非梦境。

“禾禾，再见。”

那句低语在寂静中反复回响，他说再见时眼底翻涌的，究竟是期许还是诀别？是来自日后的重逢，还是此生不复相见的告别？

我蜷缩在绣帐深处，望着窗外渐明的天光，恍若又见他立于晨曦中玄衣如墨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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