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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顺风真人与麻醉散人（第1页）

黄昭见孟他言辞恳切，心中知晓火候已到，便淡然道：“也罢。相见即是有缘，本君便与你结下这桩因果，助你拨云见日。”

孟他闻言狂喜，再次深深一揖：“仙长慈悲！不知仙长仙乡何处，尊号如何称呼？孟某日后也好早晚祈福，感念大德。”

黄昭心中暗道一声大意，光顾着拿捏姿态，竟忘了这行走江湖必备的马甲。

他面上却不露分毫，略一沉吟，带着一丝追忆缓声道：“仙号不敢当。昔年随师学艺时，常言志在四方，梦想随春风游历天下，览尽山河。师尊闻之，便赠一微号……‘顺风真人’。”

“顺风……真人，顺风……！”孟他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连日来的憋屈、困顿似乎都在这“顺风”二字中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连连叫好：“好名号！好寓意！顺风而行，畅达无阻，真乃仙家气象！”

黄昭云淡风轻的切入正题：“孟大人，且将你近日所遇困顿之事，一一道来。需得详实，不可有半分隐瞒。”

孟他连忙应声：“是是是，此事说来话长，上人若不嫌弃，可随孟某府上一叙？府上已备下清茶，孟某亦可边走边说，不敢耽搁仙长时间。”

黄昭略一颔，算是应允。

孟他大喜，转身对一直跟在身后，同样听得目瞪口呆的衙役吕程吩咐道：“吕程，你且自行回衙，告知主簿，就说本官有要事，今日下午便不回衙了。”

“是，大人。”吕程回过神来，躬身应命，又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那位气质出尘的“顺风真人”，这才快步离去。

遣走了随从，孟他亲自在前引路，稍稍落后黄昭半个身位，开始絮絮讲述起来：“真人明鉴，此事……唉，当真邪门得紧，便要从三个多月前说起了……”

与周峰所言基本一致，但出自当事人之口，细节更为丰富，情绪也更为真切。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行至行司巷，青石板路面的积雪被打扫得颇为干净，两旁皆是高墙大院，门庭俨然。

孟他在一扇黑漆铜环的宅门前驻足，望着紧闭的大门，竟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上前叩响门环。那神态不似归家，倒像是要面见什么严苛的上官。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名老苍探出头，见是孟他，忙躬身行礼：“老爷回来了。”

“嗯。”孟他应了一声，侧身让出黄昭，对老苍头吩咐道：“这位是……是贵客，快去备茶，送到前厅。”

他顿了顿，又低声补了一句：“夫人若问起，便说我有正事，暂勿打扰。”

老苍头觑了黄昭一眼，见其手持布幡，一身方外之人的打扮，心下明了，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黄昭将孟他这番作态看在眼里，心中暗忖：“这孟县尉在自家如此小心翼翼，莫不是……”他面上不动声色，随着孟他踏入府门。

绕过影壁，便见一方庭院，虽值寒冬，仍可看出布局规整，有山石点缀，枯木枝桠也修剪得极有章法。

一路走来，确实如之前那些方士所言，并无明显的风水恶形。

黄昭悄然运转望气术，气眼开启，但见孟府上空笼罩着一层淡薄的灰黑煞气，如同阴天里低垂的乌云。

奇怪的是，这煞气浮于表层，竟似无根之萍，并未与宅邸的地气脉络纠缠勾连。

“此煞非此地所生……”他心下微异。

孟他引着黄昭步入前厅，厅内陈设典雅，桌椅皆是上好的榆木，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作。

两人刚落座，茶水尚未奉上，忽闻厅外廊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子嗓音：

“孟伯郎！你又弄什么玄虚？大白天的关起门来作甚？可是又请了那些不三不四的方士回来？”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绛紫色锦缎棉裙，外罩同色比甲，头戴金簪的妇人闯了进来。

她先是狠狠剜了孟他一眼，随即便如刀子般落在黄昭身上，上下打量，尤其在“铁口神算”的布幡上停留片刻，嘴角撇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孟他见到这妇人，如同老鼠见了猫，腾地站了起来，脸上挤出几分讨好的笑意：“夫、夫人，你怎么来了？这位是……是我刚请来的仙长，有道行的……”

孟夫人柳眉倒竖，根本不听孟他解释，手指就快点到他的鼻子上，“仙长？我呸！孟伯郎，我说你是猪油蒙了心，还是被那些狐朋狗友灌了迷魂汤？家里这几个月还不够乱吗？你就是不长记性！这些个方士，有一个算一个，除了会装神弄鬼，满口胡柴骗些银钱，还会做什么？”

她越说越气，声音又拔高了几分：“你有空三天两头找这些个风水先生回家，还不如托人请个更高明的郎中回来！咱们达达到今天还咳嗽不止，真真让为娘的心疼死了！还有你那老娘，瘸了个腿，躺在床上下不来地，也不见你多去床前尽孝探望！整日就知道琢磨这些没用的！你这官做得窝囊，家也治不好，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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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连珠炮似的数落，夹枪带棒，又扯上官场，又牵连孝道，直骂得孟他面红耳赤，额头冷汗涔涔，连连作揖，却是一句完整的话也插不上。

黄昭静坐一旁，见识了这位孟夫人的厉害，也总算明白了孟他回家时为何小心翼翼的。

孟夫人骂得兴起，眼看那如刀似剑的矛头就要从孟他身上移开，对准一旁安坐的黄昭。

就在她目光转来的刹那——黄昭骤然起身！

他并未作势，也无呵斥，只是周身那股原本内敛的的气度蓦然一变。

并非武夫的杀气，却如同平静的海面骤然掀起了无形的波涛，正是他悄然运转内力，将炼气士的气场全开。

厅内仿佛空气一凝，孟夫人到了嘴边的斥责之言，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无形气场所慑，硬生生噎了回去。

她只觉得心头一紧，呼吸微窒，看向黄昭的目光变得惊疑不定。

黄昭率先开口：“无量天尊！夫人一片拳拳爱子之心，殷殷孝婆之念，天地可鉴。”

孟夫人没料到这年轻方士在自己一番疾言厉色后，还能如此镇定自若，言语间更是将自己的担忧提升到“爱子孝婆”的高度，让她一时作不得，只得冷哼一声。

“你…你倒会说话！既然知道我心忧孩儿与婆母，那便说说，你这风水玄学，可能立时治好我儿的咳嗽？能让我婆母即刻下地行走？”

黄昭闻言，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成竹在胸，淡然道：“夫人所虑，确是根本。风水调运，旨在拔除病根，扭转颓势，乃治本之策，见效或需些许时日。然则，解除病患苦痛，亦是我辈修行中人应有之义。”

他话语微顿，目光转向一旁大气不敢出的孟他，复又看回孟夫人：“此事有何难？此次一同下山行走的，尚有我一位师兄。他精研岐黄之道，尤擅应对小儿诸疾与陈年痼疾，人赠微号——‘麻醉散人’。”

“麻醉散人？”孟夫人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名号听起来便透着几分玄奇。

“不错！若夫人信得过，本君明日便可请师兄过府，为小公子细细诊治。保管一副药下来，咳嗽立止，让公子能安眠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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