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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德堂的规矩（第3页）

“只是他放不下那些规矩，对吗？”苏墨山接过话茬。

福伯点了点头：“老爷这一辈子，就守着玉德堂和那些规矩过活。对他来说，那些规矩比命还重要。他怕啊，怕一旦破了规矩，玉德堂就不是原来的玉德堂了。”

苏墨山沉默了。他从来没想过父亲的固执背后，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不过，”福伯话锋一转，“老爷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当年你妹妹想学玉雕，老爷表面上不答应，暗地里却让我把一些基础的图谱偷偷拿给她看。”

苏墨山愣住了：“真的？”

福伯笑了笑：“我还能骗你吗？其实，老爷心里也清楚，有些规矩，是该改改了，只是他拉不下这个脸。”

苏墨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暖暖的。他突然觉得，或许他可以换一种方式，来改变父亲的想法。

几天后，苏墨山的一个朋友从深圳打来电话，说他认识一个做珠宝设计的老板，想找一些有创意的玉雕作品合作。

苏墨山眼前一亮，这正是他想要的机会。他想把自己设计的那些现代风格的玉雕作品拿出去试试，看看市场的反应。

他鼓起勇气，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苏明远。

苏明远听完，半天没说话，只是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看不真切。

“爸，您就让我试试吧。”苏墨山恳切地说，“如果失败了，我就彻底死心，以后乖乖听您的，守着过一辈子。如果成功了，或许能为玉德堂找到一条新的出路。”

苏明远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终于开口了：“你想试，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您说。”苏墨山喜出望外。

“你用的料子，必须是废料，不能用正经的好料。还有，不能打着玉德堂的名号。”苏明远的语气很严肃。

苏墨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我答应您。”他知道，父亲能做出这样的让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接下来的日子，苏墨山全身心地投入到创作中。他用那些被父亲判了“死刑”的废料，雕琢出了一件件充满现代感的作品。有抽象的人物，有简约的几何图形，还有一些融入了流行元素的设计。

他把这些作品的照片给了朋友。没过多久，朋友就打来电话，说那个珠宝设计老板非常满意，想跟他签长期合作协议，还愿意出高价订购他的作品。

苏墨山激动得一夜没睡。他拿着合同，想立刻告诉父亲这个好消息。

可当他走到父亲的房门前，却又犹豫了。他不知道父亲会是什么反应，是会为他高兴，还是会觉得他在胡闹。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房门开了。苏明远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刚睡醒。

“爸……”苏墨山有些紧张。

苏明远看了看他手里的合同，没说话，径直走向了练功房。苏墨山赶紧跟了上去。

苏明远走到案子前，拿起苏墨山雕刻的一件作品——那是用一块有瑕疵的和田玉雕成的，形状像一片叶子，边缘故意保留了原石的粗糙感，叶脉的线条却流畅而富有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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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着作品，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又用手指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纹路，眼神复杂。

“这东西，真有人要？”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嗯，他们说很有创意，市场前景很好。”苏墨山小心翼翼地说。

苏明远放下作品，沉默了许久，突然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或许，你是对的。这世道，变了。”

苏墨山的心猛地一松，眼眶有些热。他知道，父亲这句话，意味着他终于认可了自己的想法，也意味着，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

“不过，”苏明远话锋一转，“有些规矩，还是不能破。比如‘敬’，比如‘诚’。无论你用什么技法，做什么设计，都得对得住手里的玉石，对得住买你东西的人。”

“我知道了，爸。”苏墨山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破与立之间，总会伴随着阵痛。但他相信，只要守住那些最根本的东西，再加上一点创新和变通，玉德堂一定能在新时代里，焕出新的生机。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树叶上的水珠闪闪光，像是一颗颗晶莹的玉珠。苏墨山看着这一切，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属于他的玉雕之路，才刚刚开始。而这条路上，既有祖宗留下的规矩，也有他自己要走出的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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