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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因果报应（第1页）

御书房的烛火，摇曳至深夜仍未熄灭。

皇帝南宫宏独自坐在宽大的龙椅上，面前堆积如山的奏章，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北境的消息、朝臣的弹劾、民间的议论，如同无数只嗡嗡作响的蚊蝇，搅得他心神不宁，头痛欲裂。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几个儿子的面孔。

太子南宫景睿，他寄予厚望的嫡长子，如今被禁足东宫，身上背负着杀害侧妃、致使另一侧妃小产并终身不孕的污名，整日沉溺酒色，形同废人。

三皇子南宫景洪，他曾一度因其务实而另眼相看，结果却做出与皇嫂私通这等禽兽不如、玷污皇室清誉的丑事，如今被囚于宗人府，永无出头之日。

四皇子南宫景宸，他刚刚给予机会，派往北境欲加以磨砺，却传来其携妾享乐、纸上谈兵、胡乱指挥致二十精锐枉死的荒唐行径，更在军营中虐待妃嫔，引得军心沸腾，天怒人怨。

一个昏聩暴戾，一个卑鄙无耻，一个愚蠢无能！

‘这就是朕的儿子？这就是大瑾朝未来的希望？’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巨大的荒谬感席卷了他。他倾尽心血，掌控朝局，平衡各方，难道就是为了将江山交到这样的继承人手中？‘为何……为何朕的儿子，尽是这般不成器的模样？！’

一个被他强行压抑了多年、深埋于心底最黑暗角落的念头，如同挣脱束缚的毒蛇，猛地窜了出来，吐着冰冷的信子——

‘难道……难道就因为……，朕本身……就不是真正的南宫血脉’，这皇位本就不是朕的，这是朕应得的报应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他是淑妃换子得来的“皇子”，他的身上，流淌的并非南宫氏高贵的帝王之血。那么，他的儿子们如此不堪，是不是一种报应？是上天对他窃据皇位的惩罚？是对淑妃当年恶行的因果循环？

这种想法让他不寒而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猛地站起身，在空旷的御书房内来回踱步，试图驱散这可怕的想法，但它却如同附骨之疽，牢牢钉在他的脑海里。

‘不！朕是皇帝！是真龙天子！’他在心中咆哮，试图用权势来武装自己脆弱的内心。‘朕能坐上这个位置，就是天命所归！这些儿子不争气，是他们自己不努力，是那些女人带坏了他们！与朕的血脉何干？！’

然而，自我安慰的话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儿子们的荒唐行径，像一面面镜子，照见他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和不安。

他跌坐回龙椅，用手撑着额头，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苍老。朝政的烦扰，儿子的不肖，以及那如影随形的血脉疑云，几乎要将他压垮。

‘报应……这一定是报应……’他闭上眼，仿佛能看到淑妃，能看到那个被他顶替了人生的、真正的三皇子南宫煜，在暗处冷冷地注视着他。‘母妃……你当年种下的因，如今要儿子来承受这恶果了吗？’

这一刻，这个掌控天下生杀大权的帝王，感到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命运无常的恐惧。

而与御书房的冷清孤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依旧被严密看守，却挡不住内部奢靡的东宫。

南宫景睿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慌和暴怒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在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扭曲心态下，变本加厉。他害怕父皇的斥责，恐惧失去太子之位，但这种恐惧并未转化为励精图治的动力，而是化作了更疯狂的及时行乐。

他动用手头还能调动的隐秘力量，又秘密搜罗了几个容貌艳丽、身段妖娆、且“懂得伺候人”的美女，悄悄送入了东宫。他将自己彻底埋于这些温香软玉之中，用酒精和美色麻痹自己，逃避现实。

白日宣淫，夜夜笙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暂时忘却外界的风雨，忘记自己岌岌可危的处境。他对依旧躺在病榻上、身体和心灵都遭受重创的白芷不闻不问，仿佛那个曾被他捧在手心的女人从未存在过。对于他与白芷所生的女儿南宫玉，他也同样漠不关心，从未想过去看一眼。

在他眼中，女人不过是玩物，子嗣……如今看来，也并非那么可靠。他只需要当下的快活，只需要有人能让他忘记烦恼。

揽月阁内，药味弥漫。

白芷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身体虚弱得连下床都困难。听着宫人小心翼翼禀报着太子又新纳了美人，整日寻欢作乐的消息，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

心，已经死了。

‘他果然……一点都没变。’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现自己连做出这个表情的力气都没有。‘不，他变得更烂了。我以前怎么会以为，这样一个男人，值得托付终身？值得我费尽心机？’她想起自己刚刚失去的孩子，那个已成形的男胎，想起御医判下的“再难有孕”的断言，一股冰冷的恨意再次涌上心头，却奇异地让她虚弱的身体滋生出一丝力量。

‘也好，他越是荒唐，倒得就越快。’她看向窗外，目光幽深。‘玉儿……娘亲一定要为你，谋一条生路。指望你这个父亲，是绝无可能了。’

她对南宫景睿最后一丝残存的、因为过往情意而产生的微弱期望，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利用，只有为自己和女儿寻找后路的冰冷算计。东宫的奢靡与揽月阁的死寂，构成了这深宫之中，最讽刺也最真实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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