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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如何脱困（第1页）

面对高悦崩溃的哭诉和街道办门口日益尴尬的僵局，姜澜知道必须尽快解决。但是根本毫无头绪。

他找来顾，又硬着头皮把躲了许久的韩磊叫到了办公室，关起门来商议。

韩磊这几天明显憔悴了很多，眼神中也充满了愧疚和不安。

没等姜澜开口，他就先抱着头，痛苦地说：“姜主任，子，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事办得浑蛋，给组织添了大麻烦……可我……我当时真的吓坏了……”

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带着挣扎：“但是……但是你们要信我，我写信跟高悦说的那些话，不是假的！我跟他通信的时候，真的能感觉到他的痛苦和孤独，他的灵魂很细腻，很敏感……我们聊文学，聊音乐，聊对世界的看法，真的很有共鸣！我是真心觉得他不该被嘲笑，应该勇敢做自己！我很……我很珍惜他这个笔友！”

顾忍不住问：“那既然这么投缘，你怎么一见人家面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韩磊的脸瞬间涨红了，他用力搓着脸，声音闷闷地从指缝里传出来：“共鸣……欣赏……那是灵魂层面的！可……可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啊！我喜欢的是姑娘！你让我怎么接受一个……一个一百八十多斤的男胖子对我有那种想法？我一想到那个画面，我……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做不到！我没办法跟他……在一起啊！”

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沉默。

姜澜揉了揉眉心，这情况比他处理过的任何邻里纠纷、生产任务都复杂。他看向顾：“你有什么想法？”

顾摸着下巴，思索着说：“韩干事，高悦，你们俩这事儿，说白了就是——灵魂碰上了，但频道没对上。高悦把你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把他的全部情感和希望都押在你身上了。而你呢，只能提供友谊和理解，给不了他想要的那种‘在一起’。”

他转向姜澜：“姜主任，硬赶是没用的，高悦现在是钻了牛角尖，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他，包括韩磊这个他曾经最信任的人。光给钱，解决不了他心里的窟窿。”

“那你的意思是？”姜澜问。

“得给他找个新的‘支点’。”顾眼睛微微亮起，“让他明白，这世界上能理解他、接纳他的，不止韩磊一个。他‘做自己’没有错，但也不能强求所有人都必须用他期望的方式回应他。得让他看到，离开韩磊，他也能找到自己的价值和活法。”

姜澜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只是，这个‘支点’去哪里找？红星公社恐怕……”

顾笑了笑：“公社里可能难找，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我们可以试着引导他，比如……让他知道，可能在某些更大的地方，有和他一样的人，他们互相支持，组成了社群？或者，帮他掘点别的兴趣爱好，让他有点精神寄托？总之，得让他从‘韩磊不要我我就活不下去’这个死胡同里走出来。”

韩磊也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对！我可以帮他！我可以继续做他的朋友，写信鼓励他！但我必须跟他说清楚，只能是朋友！也帮他找找别的出路！”

姜澜看着两人，最终拍板：“那就这么试试。韩磊，你负责跟他坦诚沟通，划清界限，但保持友谊。顾，你脑子活，想想怎么给他找点事做，或者拓宽下他的眼界。我去做他的工作，让他先离开门口，总这么堵着不像话。”

在姜澜的支持和顾的建议下，韩磊终于鼓足勇气，再次面对高悦。这次他没有躲在办公室里，而是主动走到了依旧蜷缩在街道办门口的高悦面前。

高悦看到他，眼睛红肿地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音，眼神里混杂着怨恨、委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韩磊在他面前蹲下，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逃避，脸上带着真诚的歉意和疲惫：“高悦同志，我们……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高悦扭过头，不看他。

韩磊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却清晰：“先，我要向你道歉。那天见面，我的反应伤害了你，这是我不对。像个懦夫。对不起。”

高悦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韩磊继续说道：“但是，我在信里跟你说的那些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欣赏你的细腻和才华，理解你的痛苦，也真心认为‘做自己’没有错。这份共鸣和友谊，对我来说是真实的，我从未想过欺骗你。”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坚定而恳切：“可是，高悦，友谊和欣赏，不等于……不等于爱情，更不等于我能违背自己的心意，和你成为那种关系。我是男人，我喜欢的是女人，这是我的本性，就像你喜欢女孩子的东西是你的本性一样，我们都无法强行改变对方，对吗？”

高悦猛地转过头，眼泪又涌了出来，带着哭腔喊道：“那你为什么给我希望？！为什么让我觉得你是特别的？！”

“我给你的希望，是让你相信你自己是值得被尊重、被理解的！是让你有勇气继续‘做自己’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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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磊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些，带着急切，“而不是把我当成你唯一的寄托和归宿！这世上的路有很多条，能理解你的人，也绝不止我一个！你不能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这会压垮我，也最终会毁了你！”

他看着高悦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还珍惜我们之间的这份共鸣和友谊，就请你先离开这里。姜主任已经同意，在公社给你安排一个临时的住所，让你先安顿下来。我们像真正的朋友一样，继续通信，或者见面聊天。我帮你一起想办法，找一条真正属于你自己的、能让你活得开心、有尊严的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伤害自己、也妨碍别人的方式，把我们两个人都逼进死胡同。”

高悦看着韩磊的眼睛，听着韩磊的这番话，坦诚、恳切，既有道歉，也划清了界限，更指明了另一条可能的出路。他没有抛弃“友谊”的承诺，但也坚决守住了自己的底线。

高悦怔怔地看着他，巨大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泪水无声地流淌。他似乎在消化韩磊的话。

沉默了许久，久到姜澜和在不远处观望的顾都觉得可能失败了的时候，高悦终于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带着浓重的鼻音，哑声问：

“……临时住所在哪儿？”

这句话如同特赦令，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姜澜立刻上前，安排干事带高悦去早已准备好的临时居住，虽然简陋，但至少能遮风挡雨，比睡在门口强太多了。

高悦默默地收拾起他那简单的行囊，最后看了一眼韩磊，眼神复杂，但终究没有再闹，跟着干事离开了街道办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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