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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上的硝烟,浓得能呛死人,跟打翻了十坛子墨汁似的,熏得楚知夏眼睛生疼。
刚才一炮弹,在不远处炸开,气浪跟一堵墙似的,把她拍进壕沟里。
脑袋“咚”地磕在土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耳朵里“嗡嗡”响个不停,连自己喊救命的声音,都听不清了。
好不容易连滚带爬,撑着壕沟壁站起来,手在粗糙的土墙,蹭得满是血痂。
抬头一看,心猛地揪成了一团——师兄孤零零,站在报废的蒸汽火炮旁边,那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他身上的战甲,破得跟烂渔网似的,好几处都在往外渗血,手里的锁链刀卷了刃,还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血。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铺在焦黑的土地上,这画面和记忆里,图书馆那个戴着眼镜、捧着《理想国》跟她辩论的师兄,怎么都叠不到一块儿去。
“小夏!快跑!”师兄突然扯着嗓子喊,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铁板。
楚知夏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嗖”地一声,有东西擦着耳边飞过去,带起的热风,瞬间把鬓角头燎得卷曲。
还没等她躲,师兄整个人就扑了过来,像座小山似的把她护在身下。
温热的血“噗”地溅在脸上,腥甜的味道,直冲鼻腔。
楚知夏低头,看见师兄背后,插着半截断箭,箭头的倒刺都露出来了。
那把曾经威风凛凛的锁链刀,“当啷”一声掉在脚边,刀刃上还沾着半片夕阳的红。
“师兄!”她抱着人往下滑,膝盖重重磕在碎石上,疼得眼前直冒白光。
可这点疼跟心里的震撼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师兄咳得厉害,血沫子顺着嘴角往下流,染红了下巴上的胡茬。
他哆哆嗦嗦抬起手,想够她间沾着的硝烟,手指却怎么都对不准位置:“我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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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游丝似的飘在风里,“原来真正的强大不是拿着武器让人害怕”
楚知夏喉咙,像被人死死掐住,想说话却只能出“呜呜”的声音,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师兄的衣襟上。
这一刻,观星台那场争吵、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还有那些关于文明,和暴力的激烈辩论,全在脑子里炸开了花。
楚知夏突然想起在现代大学,两人为了论文熬夜查资料,师兄偷偷给她泡的提神咖啡;
想起穿越后重逢时,师兄眼里疯狂又偏执的光。
可现在,那双眼睛里的戾气慢慢消散,只剩下她熟悉的温和,就像以前在图书馆,讨论哲学时的样子。
远处传来己方,胜利的欢呼声,锣鼓声、呐喊声混着硝烟飘过来。
但楚知夏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只能听见师兄越来越微弱的心跳,一下,两下,最后渐渐没了动静。
风卷着战场上的尘土吹过来,迷了她的眼,也模糊了夕阳里,师兄渐渐冷却的脸。
楚知夏紧紧抱着怀里,渐渐凉的人,想起自己以前在课堂上,总跟学生说:“哲学不是用来解释世界的,是用来改变世界的。”
可改变的代价,为什么总是这么沉重呢?
她把脸埋进师兄的肩头,泪水浸湿了那身残破的战甲。
这一刻,所有的愤怒、不解、遗憾,都化作了止不住的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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