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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招聘会的绝望与人海中的一眼（第1页）

周末的市展览中心，平日里冷清得能听见回声，今天却像是被投入了沸水的蚂蚁窝，人声鼎沸，热气熏天。一年一度的大型应届毕业生招聘会，正在这里上演着一场名为“前途”的残酷战争。

林不凡深吸了一口混合着汗味、香水味、印刷品油墨味以及某种廉价空气清新剂味道的、浑浊不堪的空气，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正在缓慢搅拌的沙丁鱼罐头里。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透明文件袋，里面装着昨晚熬夜修改、打印出来的【厚厚一叠无人问津的简历】——这是他最后的弹药，也是他沉甸甸的希望和焦虑。

“我勒个去…这阵仗…”他被人流裹挟着往前挪动，感觉自己渺小得像惊涛骇浪里的一粒沙子，“知道的以为是招聘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顶流爱豆的免费演唱会现场呢！或者说是世界末日前的避难所资格放点？⊙?⊙”

视线所及，全是黑压压的人头。西装革履的，穿着休闲装的，妆容精致的，面带倦容的…每个人都像上了条一样，努力地向前挤，脸上写着渴望、焦虑、麻木，或者强装出来的自信。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持续不断的、令人头晕目眩的背景噪音：hr机械的“简历放这里就好，有消息会通知”，求职者卖力的自我推销，还有因为拥挤而产生的轻微抱怨和道歉。

林不凡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玩一个地狱难度的闯关游戏，每个招聘展位都是一个守关boss，而他手里的简历就是攻击力几乎为零的新手木剑。

“您好，我是xx大学…”

“不好意思，我们只要研究生。”

“同学，我们有相关实习经历要求。”

“古代文明？呃…同学你投错地方了吧？”

“简历放下吧，我们会看的。”（潜台词：出门右转垃圾桶谢谢）

一次次尝试，一次次被礼貌或直接地拒绝。手里的简历一份份减少，像是生命值在持续下滑。自信心也跟着一点点被磨蚀。

内心吐槽根本停不下来，成了他唯一的心理防御机制：

“hr小姐姐您这假笑熟练得让我心疼，嘴角肌肉不会抽筋吗？”

“大哥您这‘只招研究生’的牌子能不能举高一点？我脖子都快伸成长颈鹿了才看到！浪费感情啊喂！╯‵□′╯︵┻━┻”

“实习经历实习经历…我倒是想去三星堆遗址实习，人家要我吗？难道让我去给考古队讲冷笑话活跃气氛？”

“放下简历会看？我信你个鬼！你们那简历堆得比山还高，怕是月底直接论斤卖给收废品的吧！”

“热死了…谁踩我脚了！对不起对不起…诶我鞋呢？！Σ°△°|||︴”

他挤到一个看起来稍微冷清点的角落，靠着墙，稍微喘口气。额头上的汗顺着鬓角流下来，也懒得去擦。西装外套早就脱下来搭在手臂上，里面的衬衫后背也湿了一片，黏糊糊地贴在身上，极其难受。他看着眼前这片涌动的人海，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茫然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这么多人…得像沙丁鱼一样挤破头…就为了争一个…未来？”他喃喃自语，声音淹没在嘈杂里，“我这破专业…真的还有希望吗？”

就在他几乎要被负面情绪吞噬的时候，视线无意中扫过会场相对宽敞的中央区域。那边通常是知名大企业的展位，布置得光鲜亮丽，排队的人也更多，但秩序似乎稍好一些。

然后，他的目光定格了。

在某个顶级集团的豪华展位后面，作为工作人员忙碌的身影中，有一个格外显眼。

是苏倾城。

即使是在这样混乱的环境里，她依然像一颗被精心打磨的钻石，散着难以忽视的光芒。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浅灰色职业套裙，面料看起来就价值不菲，衬得她身姿挺拔，气质清冷。头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光洁的额头。她正微微侧着头，听着面前一个激动得手舞足蹈的求职者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偶尔点头，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记录着。

她和周围那些焦头烂额的求职者，以及甚至有些疲惫的hr同事，仿佛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图层。嘈杂、拥挤、闷热…这些似乎都无法沾染她分毫。她就像是从财经杂志里走出来的人物，完美，精致，却带着一种无形的距离感。

林不凡的心脏又不争气地猛跳了几下，随即涌上的却是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涩意。

内心os再次疯狂刷屏，但这次的吐槽却带上了点自嘲和酸溜溜的味道：

“果然是她…这颜值和气场，放在这人山人海菜市场一样的招聘会里，简直是降维打击啊！；′д｀ゞ”

“她是这家巨头企业的hr？还是来帮忙的实习生？不对啊，看她那气定神闲掌控全场的样子，更像是来视察工作的千金大小姐吧？！”

“我就说…上次在雨里碰到就觉得她不一般。这画风，这配置，跟我等凡人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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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来体验民间疾苦的吗？就像皇帝微服私访下江南，看看韭菜们是怎么生长的？￣▽￣”

“而我呢？我就是那棵挤在角落里、叶子都快被踩烂了的韭菜本菜…”

“这差距…比我和亚特兰蒂斯的直线距离还遥远啊喂！”

他看着她游刃有余地处理着工作，看着那些排在她展位前的求职者们一个个如同朝圣般递上精心准备的简历，心里那点因为妹妹的画而重新燃起的小火苗，又被现实这盆冷水浇得只剩下一点青烟。

阶层。差距。现实。

这些词以前只在书本和网络上看到，此刻却无比具体而残忍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份因为反复摩挲和拥挤而显得有些皱巴、甚至边角被汗水浸得有点软的简历，再看看人家展位上那厚厚一叠印刷精美、可能还带着香水味的顶级学府简历…

算了。别自取其辱了。

他最终没有向那个方向挪动一步。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像是观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名为《人生赢家》的华丽演出。

自嘲地笑了笑，他转身，再次扎进了身边汹涌而焦虑的人潮之中，继续拿着他那份“古代文明”的简历，寻找着一个或许根本不存在的位置。

就像一滴水，努力不想被蒸的命运，却最终还是汇入了茫茫大海，不知去向何方。

招聘会快结束了，人潮逐渐退去，留下满地狼藉的宣传单和被踩得脏兮兮的指引贴纸。林不凡文件袋里的简历几乎没怎么少，因为它们大多不被需要。

他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和更加沉重的内心，走出了展览中心。外面阳光刺眼，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又一次，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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