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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逃荒途中黑夜如浓墨（第2页）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昏迷的顾昭，随后落在苏晚紧紧攥着银针的手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你不是普通医女。”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仿佛看穿了苏晚心底最深的秘密。

苏晚的手指在银针包上瞬间顿住，心中涌起一阵警觉。她缓缓站起身，下意识地挡在顾昭身前，像一只护犊的母兽，眼神坚定地说道：“我只是想救人。”

“救人？”赵三冷笑一声，那笑声如同砂纸擦过粗糙的石片，刺耳而尖锐，“普通医女会用银针扎百会穴？会把伤员按脉搏的样子记成鬼画符？”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迈了一步，猎枪的铁托在地上磕出一串火星，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三十年前，我在太医院当杂役。”

苏晚的呼吸猛地一滞，心中暗暗吃惊。太医院的杂役，自然见过正经医家手段，难怪他会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怀疑。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赵三腰间的兽皮袋上——里面鼓鼓囊囊的，隐约能看出药杵的形状。

“我娘教的。”她强挤出一个笑容，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她从前在药铺当帮工。”

赵三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苏晚的眼睛，仿佛要从她的眼神中看穿一切。过了片刻，他忽然弯腰从脚边捡起一块碎石，在地上缓缓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字。

火星在他的动作下溅起，照亮了他那饱经沧桑的脸庞。随后，他一言不地转身，走进黑暗之中，猎枪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渐渐消失在苏晚的视线里。

天刚蒙蒙亮，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张铁柱那响亮的吼声如同炸雷般在医棚外骤然响起：“抓小偷！”

苏晚听到喊声，心中一惊，立刻冲了出去。只见孙五被张铁柱死死按在地上，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装焦岩的布囊。布囊的绳子已经被扯断，半块带焦痕的岩石从布囊里滚了出来，骨碌碌地滚到苏晚脚边。

“我我捡的！”孙五涨红了脸，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拼命地狡辩着，唾沫星子四处乱飞，“就看见这东西掉地上”

“放屁！”老赵气得抄起烟袋锅子，就要往孙五身上砸去，“你昨晚蹲在医棚后半个时辰，当老子没看见？”

苏晚蹲下身，捡起那块岩石。只见石缝里的草纸残片上，还清晰地沾着孙五的指印，那新鲜的汗渍在晨露的映照下，泛着微微的光。

她缓缓抬头，目光如炬地看向孙五：“官府的人？”

孙五的喉结不安地动了动，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说。”苏晚的声音仿佛浸了冰，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不说，我让人把你捆去官府——就说你偷逃荒百姓的救命钱。”

“我是晋州府派来的！”孙五终于承受不住压力，突然哭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上边说这支队伍里有反贼，让我盯着要是现什么，就把证据带回去”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议论纷纷。

小翠气得攥着炭笔的手直抖，大声说道：“反贼？我们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反什么反！”苏小川则吓得扑到林氏怀里，小拳头攥得死紧，眼神中满是恐惧。

“安静。”苏晚提高声音，试图压过众人的喧闹，“他说要带证据回去，现在证据在咱们这儿。”她蹲下来，直视着孙五那双红的眼睛，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冷静，“你现在回去禀报也行，就说我们只有焦岩和碎草纸——还有，说苏晚只是个想救弟弟妹妹的医女。”

“晚丫头！”老赵急得直跺脚，“留着他是祸害！”

“祸害在明处，总比在暗处好。”苏晚站起身，拍了拍孙五的肩膀，看似轻松，实则带着警告，“你要是真想活，就把我们的话原封不动带回去。”

孙五缩着脖子，像只斗败的公鸡，连连点头，额角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滴在地上，洇出一个个深褐色的小坑。

日头终于爬上了崖顶，金色的阳光洒在鹰嘴崖上，给这片充满危机的地方带来了一丝温暖。顾昭的睫毛终于动了动，仿佛在黑暗中挣扎着苏醒。

苏晚正给其他伤员换药，听到动静，猛地转头望去——他的眼睛半睁着，瞳孔还有些涣散，却艰难地扯动嘴角，虚弱地说道：“赵三”

“赵三怎么了？”苏晚急忙凑过去，手忙脚乱地扶他起来，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关切。

“不是普通猎人。”顾昭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身上有蛇纹刺青。”

苏晚的手指一颤，手中的药碗“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她猛地转头看向崖边——赵三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堆未燃尽的篝火，在灰烬里躺着半封密信，边角那若隐若现的龙纹，在晨光里闪烁着神秘而危险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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