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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对弈 你压了我一夜（第3页）

呵，她又不是没死过。

重来一世，她照样能找他算账。

这笔买卖，怎麽算都不亏。

想到这里，她心底那点残存的畏惧彻底散去，声音清凌凌的，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肆意和毫不掩饰的讥诮：

“陛下真是好雅兴。”

那声“陛下”叫得婉转，却充满了浓浓的讽刺，“都成了阶下之囚，尚有闲情逸致在此自娱自乐。怎麽，是指望白阳会的饭菜能自己长腿跑来，还是觉得您这几颗石子，下一刻就能变成天兵天将，踏着祥云来救驾？”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粗糙的石子，笑意更冷，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轻声补刀，像是在提醒他，也更像是在提醒自己一个残酷的事实：

“哦，臣女忘了，您如今……可不是在金銮殿上了。”

周凌落子的动作未停，甚至连眼皮都未擡一下，只淡淡回道：“总好过有人像只受惊的兔子，除了缩在一旁瑟瑟发抖，便是满嘴尖酸刻薄，徒耗气力。”

“你！”芳如气结，脸上腾地烧起来，“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到这步田地？扫把星！”

“哦？”周凌终于擡眸，眼神里没什麽温度，却精准地戳中她的痛处，“昨夜死死拽着我衣袖丶把我当枕头用的是谁？莫非是鬼？”

“你胡说八道！”芳如又羞又怒，几乎要跳起来，“那是……那是因为太冷了！换作是任何一根木头丶一块石头，我都一样会靠过去！”

“是吗？”周凌挑眉，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玩味，“可惜了，我既不是木头，也不是石头。而且我记得，某人似乎睡得还挺沉，口水都快流到我衣服上了。”

这话纯属信口开河的揶揄，却成功地让芳如瞬间炸毛，羞愤得差点咬到舌头：“你……你无耻！谁流口水了！你少血口喷人！”

周凌看着她气急败坏丶脸颊绯红的模样，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欠揍的冷淡模样，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棋盘上，慢悠悠地落下了一子：“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清楚。吵死了，观棋不语真君子，不懂吗？”

“你！”芳如被他这态度气得心口疼，可看着他再次沉浸于那自己与自己的博弈中，一副彻底将她隔绝在外的样子，一股极大的无聊和不服气涌了上来。

这鬼地方，除了干草就是灰尘，外面还有虎视眈眈的敌人。

除了眼前这个讨厌的家夥，她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爬行，只有石子偶尔落在泥地上的轻响。

芳如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棋盘吸引。

她发现周凌的棋路极其刁钻，自己与自己对弈，竟也杀得难分难解，步步惊心。

看了好一会儿，她实在憋不住，眼见着他要将一颗浅色石子放入一片死地，忍不住脱口而出：“下那里岂不是自寻死路？旁边‘扳’一手啊！”

周凌执子的手顿在半空，终于再次擡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和……意料之中般的嘲弄：“哦？你懂棋？”

芳如被他看得不自在，硬着脖子道：“略知一二！总比某些人自己和自己下得津津有味要强！”

周凌忽然将手里那颗浅色石子递向她，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丶带着挑衅的弧度：“光说不练。有本事，你来？让我看看你的‘略知一二’是不是只会嘴硬。”

芳如看着递到眼前的石子，又看看地上那未尽的棋局，一股好胜心猛地被激了起来。

凭什麽总是被他看扁？

她一把夺过那颗微凉的石子，指尖不可避免地与他轻触了一下，带来一阵微麻的触感。

她强作镇定，跪坐到棋盘对面，凝眉思索片刻，然後将石子果断地落在了她刚才所说的“扳”的位置上。

周凌看着那一步棋，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随即化为一种更深沉的丶带着兴味的光芒。

他不再多言，拈起一颗深色石子，几乎不假思索地便落下一子。

棋局自此真正开始。

狭小的柴房里，阳光透过缝隙照在两人之间微小的战场上，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不再有激烈的争吵，只有偶尔落子的轻响，和越来越凝重的呼吸声。

他们用最原始的棋子，在这最狼狈的境地，进行着一场无声却激烈的较量，所有的情绪，不甘丶愤怒丶尴尬，仿佛都通过这小小的棋盘，激烈地交锋丶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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