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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寿安堂的正厅里气氛凝重。盛老太太端坐主位,面色沉静如水。盛紘陪坐在侧,神色间带着几分愠怒。明兰安静地站在祖母身后,低眉顺目,仿佛对即将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厅下跪着管家娘子及其几个心腹下人。管家娘子脸色惨白,浑身抖,早已不见往日的威风。其他几人也是面如土色,低头不敢言语。
房妈妈将一叠账册和证物放在桌上,躬身回禀:“老太太、主君,都已查实。这五年来,王婆子等人通过虚报米价、以次充好等手段,共计贪墨公中银两千三百余两。这是各家铺子的证词和实际价目。”
盛紘翻看证物,越看脸色越青,最后猛地一拍桌子:“好个刁奴!盛家待你们不薄,竟敢如此大胆!”
管家娘子磕头如捣蒜:“主君恕罪!老太太恕罪!老奴一时糊涂,再也不敢了!”
“一时糊涂?”盛老太太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寒意,“五年时间,两千多两银子,这也叫一时糊涂?”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管家娘子面前:“我且问你,这些银子都去了何处?”
管家娘子支支吾吾,眼神闪躲:“都都贴补家用了”
“贴补家用?”老太太冷笑一声,“你儿子下聘百两,娶的是秀才之女;你女婿打点的差事,油水丰厚;你在外置办的宅子,三进三出这些也都是贴补家用?”
管家娘子浑身一颤,瘫软在地,再也说不出辩解的话。
老太太转身对盛紘道:“这等背主贪墨的奴才,按家规该如何处置?”
盛紘沉声道:“当杖责五十,送官查办!”
此言一出,跪着的几人顿时哭嚎起来:“主君开恩!老太太开恩啊!”
老太太却摇摇头:“送官就不必了。盛家的脸面还要紧。”她顿了顿,看向几人,“杖责二十,革去差事,贪墨的银子限期退还。若三日内不能还清,再送官不迟。”
盛紘有些不解:“母亲,这是不是太轻了?”
老太太意味深长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她没有说下去,但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门外。
明兰顺着祖母的目光看去,只见林噙霜的心腹雪娘正躲在廊柱后偷听。见她看来,慌忙缩回头去。
处置完这几个下人,老太太又对其他人道:“今日之事,你们都看到了。在盛家当差,忠心是本分。若有人敢效仿,决不轻饶!”
众下人纷纷跪地:“谨遵老太太教诲!”
待众人散去,厅中只剩祖孙三人。盛紘仍有些忿忿:“母亲为何不严惩?这等刁奴,就该杀一儆百!”
老太太淡淡一笑:“严惩容易,但打草惊蛇就不好了。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
盛紘似懂非懂,但见母亲不愿多说,也就不再追问。
明兰却心中了然:祖母这是敲山震虎,既处置了贪墨的下人,又敲打了幕后之人,却又不彻底撕破脸皮。这其中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待盛紘离去,老太太将明兰叫到身边:“今日之事,你都看到了。有何感想?”
明兰想了想,轻声道:“祖母仁慈。”
老太太摇摇头:“不是仁慈,是权衡。治家如治国,有时不得不权衡利弊。今日若严惩,固然痛快,但可能会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幕后主使更加警惕。”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缓缓道:“锋芒需藏于袖中,出鞘必见血。若不能一击必中,不如暂时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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