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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茶虽能解暑,其滋味却与苦药无异,他定然是不喜欢的,可他还是喝了,为着哄她消气。
程芳浓忽而抢走他手中竹杯,放到一旁,柔声朝外头吩咐:“望春,回去吧。”
骡车本就走得不快,多了个人,还是个青壮男人,便走得更慢了。
车厢狭窄,遇到些微颠簸,难免与他擦碰到,归途显得格外漫长。
程芳浓有些后悔。
来青州路途遥远,他不可能是独自前来,身边定然还带着姜远和其他近卫,他有车驾,有住处,她怎就一时鬼迷心窍,将他带回别庄?
到了别庄,她该如何解释?
别庄里,除了她,还有阿娘呢,甚至还有谢家的几个护院!
程芳浓黛眉轻颦,越想越头疼。
可骡车已驶出不短的一段,日头又正晒,她总不能违心地将人赶下去。
待会儿真中了暑气,手忙脚乱的还是她。
胡思乱想间,骡车已停下,望春在外头唤:“小姐,姑爷,到了。”
皇帝先迈出车厢,侧立着,伸手去扶程芳浓。
程芳浓迟疑一瞬,轻咬朱唇,到底没拒绝,将柔荑轻轻放到他手中。
她仍未想好该如何待他,但那突如其来的一吻,无形中消弭了她心头莫名的生疏,她索性不再忸怩。
皇帝目光从她小脸移开,落到掌间白皙软腻的柔荑上,俊眉微动,眼神笃定,愉悦。
这别庄他来过一回,甚至知道她因何而搬来此处。
可在阿浓的认知里,他不该知道。
是以,皇帝环顾四周,目光落进敞开的院门,佯装不解:“这是谢府?瞧着倒不像。”
“这是我与阿娘的住处。”程芳浓根本不给他追问的机会,语速很快,“天热,先进屋去,我有话问你。”
言毕,她挣脱他的手,先一步迈入院门。
望春赶忙扶住她,压低声音问:“小姐,要给皇上收拾出一间屋子吗?”
“暂且不必。”程芳浓摇摇头。
歇歇脚,喝杯茶水,姜远他们便该来寻他了。
她与皇帝如今的关系,是算不得清白,可她如何能留他过夜?!
阿娘和溪云都不在,该到晚膳前才会回来,程芳浓打算在那之前将皇帝打发走。
将望春支下去备茶,程芳浓有些乏,坐进塞了软枕的圈椅中。
后腰舒服了些,她望着坐在对侧的皇帝,轻问:“皇上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先关心两句,再逐客,显得不那么无情。
即便她嘴里说的是关心的话,皇帝也能感受到她又在刻意疏离。
若他能在青州长住,倒是能纵着她的性子,慢慢哄着她,直到她愿意敞开心扉。
可他不能,他能待在青州的时日实在有限。
皇帝沉吟一瞬,弯唇睥着她:“夜里同栖同宿,朕再给你看身上的伤,可别吓着。当然,阿浓若现在便想看,朕也愿意依从。”
谁说要看他的伤了?
不对!
“你,你……”程芳浓被他没脸没皮的话,扰得双颊绯红,耳尖烫得几欲滴血,“谁要与你同栖同宿?!”
“哦,阿浓不让婢女替朕单独收拾屋子,原来并非此意。”皇帝微微颔首,“本以为阿浓会肯帮我上药,你既不愿,朕还是自己来吧,就算伤口再崩裂也无妨,朕已习惯了。”
他的伤口竟还未完全愈合?
“姜远呢?你怎不让他替你上药?伤口究竟有多深,至今未愈,你这样赶路过来,伤口不会溃烂么?”程芳浓的心不由自主悬到嗓子眼。
皇帝没解释,只温声宽慰她:“朕没事,你别担心。”
他越是如此,程芳浓心里越没底。
刚想说让他赶紧去医馆瞧瞧,激动之下,肚子忽而动了一下,程芳浓身形僵住。
她愣愣垂眸,掌心自然地轻贴微微隆起的小腹,想要确认什么。
方才,她的孩儿是不是动了一下?
阿娘说,大抵这阵子就能感受到,她日日期待着,今日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他在动!
程芳浓激动不已,眼眶微热,手腕发颤。
“望春,望春!”她朝门外唤。
话音刚落,对上皇帝审视的眼神,她心口一跳,赶忙将手从小腹移开。
可还是晚了。
皇帝目光落在她小腹,语气平静而威严:“阿浓,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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