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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糟心旅行（第1页）

与此同时，陈向北和李薇的旅行却完全走向了另一个画风。

原本期待的甜蜜二人世界，变成了争吵不断的糟心之旅。李薇性格外向，喜欢热闹，行程排得满满当当，每个网红打卡点都要去，拍照必须拍到满意为止。而陈向北骨子里其实有点怕麻烦，更喜欢随性放松的旅行方式。

“向北！你快点儿！这个背景光线正好，快帮我多拍几张！”

“这有什么好拍的？人这么多，排队半小时拍照五分钟。”

“你懂什么！出来玩不拍照记录等于白来！你是不是不耐烦了？”

“我没有……就是觉得有点累。”

“累什么累！我才累呢，跟你出来玩一点意思都没有！”

类似这样的对话几乎每天都在上演。为吃什么吵架，李薇要探店，陈向北想随便吃点；为去哪玩吵架，李薇要逛商业街，陈向北想找个地方呆，甚至为照片拍得不够好看也能闹别扭。

陈向北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心累。他偶尔会趁着李薇化妆或逛街的间隙，下意识地点开微信，找到林南笙那个安静的对话框。

他去一句没头没脑的问候：「在干嘛呢？」，「北方冷不冷？」过了很久，才会收到言简意赅的回复：「在工作。」「还好。」他甚至会笨拙地分享一张遇到的奇怪食物照片，得到的回复也通常是：「嗯。」「看着不错。」

这种干巴巴的、近乎敷衍的回复，若是以前，他大概会觉得无趣。可现在，对比身边李薇时而高涨、时而跌宕的情绪风暴，这种极致的“稳定”和“平淡”，竟然让他产生了一丝诡异的怀念和放松感。

他鬼使神差地点开林南笙那个社交账号。里面没有自拍，没有情绪宣泄，只有她镜头下的世界：辽阔的雪原、冰封的河流、热气腾腾的市集、造型奇特的冰雕、还有她总能现的一些角度独特的路边美食。

每一条内容都透着一种宁静、专注和自内心的满足感。看起来，她是真的过得很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得其乐，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来理会他这边的鸡飞狗跳。

看着那些充满生命力的风景和她一如既往平淡却扎实的“很好”，陈向北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方面有点不是滋味——好像没有他，她确实过得很好；另一方面，那片宁静的北方天地和那个淡然的人影，又像是一个遥远的、让他感到安心的彼岸，反衬得他眼前的旅行更加混乱和令人窒息。

他关掉手机，看着窗外喧嚣的游客和身边还在兴致勃勃规划下一个打卡点的李薇，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有些东西，似乎真的不一样了。

而他拼命抓住的这段新恋情，并没有带来预期的快乐，反而像一面镜子，照见了他内心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和比较。

旅行回来后，陈向北和李薇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微妙的状态。时好时坏，阴晴不定。好的时候也能甜甜蜜蜜，一起吃饭看电影；但坏的时候，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谁忘了扔垃圾、牙膏从中间挤还是从尾端挤、晚上看电视声音太大——都能成为导火索，引一场或大或小的争吵。

李薇是那种情绪外露、需要高频互动和热烈回应的女孩，而陈向北在经过最初的激情后，骨子里那份怕麻烦、图省事的本性渐渐显露。他越来越感到一种无形的疲惫和束缚感，仿佛时刻被一根线牵着，需要不断表演和输出情绪。

于是，他开始偶尔找借口回原来和林南笙居住过的公寓。

有时是：“有份旧文件好像落在那边书房了，我得去找找。”有时是：“最近项目太吵了，我去那边清净一下，写个报告。”

李薇虽然不太乐意，但也不好阻拦。

每次推开那扇熟悉的门，一股混合着淡淡柔顺剂和阳光味道的、极其安静的气息便会扑面而来。房子里的东西很多都盖上了防尘布，但处处还残留着她生活过的痕迹：冰箱贴依旧整齐地排列着、客厅的窗帘按照她习惯的角度束着、甚至连拖鞋的摆放方向都似乎遵循着某种无形的规则。

这里有一种被精心维护过的秩序感和令人心安的宁静。他坐在沙上，耳边没有喋喋不休的分享或抱怨，只有时钟细微的滴答声，窗外偶尔传来的、被距离模糊了的车流声。他可以完全放空，什么也不想，或者处理一些工作，效率奇高。

这种极致的放松和舒适，与他和李薇那个堆满了两人物品、常常弥漫着外卖味道、时不时爆争吵的“爱巢”形成了尖锐而令人恍惚的对比。

他下意识地看向次卧紧闭的房门，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拧开了门把手。

房间空着，收拾得极其整洁，但地板和家具表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能看见空气中细小的尘埃浮动。这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一种极其强烈的错觉攫住了他——仿佛林南笙只是像以前一样出门上班了，等到傍晚，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就会响起，她会提着菜走进来，看到他或许还会惊讶地问一句：“今天这么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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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错觉如此真实，让他的心口莫名紧。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转身，走到阳台，像过去轮流值日时那样，习惯性地拿起了扫把和拖把。他开始打扫，先从次卧开始，然后客厅、厨房、客卫……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认真。

灰尘在扫帚下聚拢，地板在拖把下恢复光亮。在这个过程中，他才后知后觉地、清晰地意识到：原来打扫整个屋子是这么繁琐的一件事！原来角角落落藏着这么多头和灰尘！原来保持他早已习惯的那种整洁，需要付出这样的劳动！

而过去，林南笙每次提醒他“班长，轮到你打扫了”时，分配给他的往往只是倒垃圾、或者用吸尘器粗略地吸一下客厅地毯这类最表面、最不费事的活儿。那些更耗时、更琐碎、更需要耐心的清洁工作，似乎总是在他不知不觉间，就被她默默承担、处理得妥妥当当。

他以前甚至偶尔还会嫌她小题大做，嫌她定的规矩多。现在他才明白，她一直在用那种不动声色的方式，承担了大部分维持这个“家”舒适度的劳动，却只让他分担了最轻松的一部分。

这个现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他心里，带来一阵尖锐的酸涩和难以言喻的愧疚。

他撑着拖把，站在光洁如新、却空旷寂静的客厅中央，环顾四周。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猛烈地冲击着他：

原来，那段他曾经视为理所当然、甚至偶尔觉得有些“平淡”的合租日子，背后是由林南笙细心的付出和包容所构筑起来的、一种极其稳定和令人舒心的生活常态。那种常态里，有无需言说的默契，有彼此尊重的空间，有恰到好处的照顾，更有一种让人安心放松的宁静。

而反观他现在拥有的这段曾经渴望的、轰轰烈烈的恋爱，却充满了需要不断磨合的琐碎争吵、需要小心翼翼维护的情绪、以及一种让人身心俱疲的内耗。它不像港湾，更像是一场消耗巨大、却不知终将驶向何方的风暴。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恐慌和困惑。他明明选择了自己认为“正确”的、热烈的爱情，为什么反而会开始怀念那种近乎“寡淡”的平静？

他只是模糊地觉得，这个曾经和林南笙共有的空间，像一处被遗忘的舒适区，能让他从令人疲惫的情感消耗中暂时逃离，喘一口气。但他还不敢，也不愿去深究这背后真正的原因。每一次短暂的回归后，他还是要回到和李薇的现实中去，继续那种时好时坏、让他越来越力不从心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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