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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身份暴露（第2页）

门口顿时一片混乱！趁着这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阻碍，李晚星如同矫健的豹子，猛地撞开了那扇通往洗衣房的小门，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更加浓烈滚烫、几乎令人窒息的水汽瞬间将她吞没！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如同蒸笼般的空间。几盏昏黄的灯泡在弥漫的白色水雾中晕开模糊的光团，勉强照亮了下方一排排巨大的、翻滚着浑浊肥皂泡的洗衣池。灼热的蒸汽从池子和管道接口处“嗤嗤”地喷涌而出，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混沌里，能见度极低。潮湿滚烫的空气灼烧着皮肤和呼吸道。

李晚星如同没头的苍蝇，在巨大的洗衣池和堆积如山的脏衣服堆之间跌跌撞撞地奔跑，试图借助浓密的水汽和复杂的地形甩掉追兵。沉重的脚步声、枪栓拉动的“咔嚓”声、林茂财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分头堵住出口！别让她跑了！”

“那边！在蒸汽管子后面！”

子弹呼啸着穿透浓雾，打在水泥池壁上，溅起碎石屑！李晚星只觉得小腿猛地一麻，一股灼痛传来，低头一看，裤腿被子弹擦开一道口子，鲜血正迅洇开！她闷哼一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连忙扶住旁边滚烫的蒸汽管道稳住身形，滚烫的金属瞬间灼痛了她的掌心！

钻心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黑，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从脚底向上蔓延。怀里的布包和阿爸的日记本，此刻重得像山一样。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死在这个充斥着肮脏和罪恶的地方？阿爸的仇，阿妈的恨，还有砚舟……他推开自己时溅出的鲜血……她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就在这时，斜前方的浓密水雾中，一个模糊却异常熟悉的高大身影猛地闪现！

是黄砚舟！

他身上的黑色短褂几乎被暗红色的血浸透了半边，尤其是左肩处，布料破开一个大洞，露出里面模糊的血肉，鲜血还在不断地往下淌，将他脚下一小片积水都染成了暗红。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紧抿成一道没有血色的直线，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燃烧生命般的疯狂光芒！他显然也是从某个通道强行突围到了这里，伤口的剧痛让他高大的身形微微佝偻着，却依然如同一堵不可逾越的墙，死死挡在李晚星与追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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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舟！”李晚星失声惊呼，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心痛而变了调。

黄砚舟没有回头，只是用尽全力低吼：“躲到后面锅炉去！快！”

他手中的勃朗宁手枪再次出怒吼！精准的点射暂时压制住了从另一个方向包抄过来的两名护院！

李晚星强忍着腿上的剧痛和心中的撕裂感，连滚带爬地扑向洗衣房深处那个巨大的、出低沉轰鸣的蒸汽锅炉后面。灼热的金属外壳散着惊人的热量，但此刻却是唯一能提供些许遮蔽的掩体。

“黄砚舟！”林茂财那如同夜枭般嘶哑难听的声音穿透水雾，带着一种现猎物的狂喜和刻骨的怨毒，“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正好！今天就把你们这对亡命鸳鸯，一起送下去团聚！”

密集的子弹如同泼水般向黄砚舟的方向倾泻！他利用巨大的洗衣池和粗大的蒸汽管道作为掩体，艰难地移动、还击。每一次举枪、每一次扣动扳机，左肩的伤口都让他身体剧烈地颤抖一下，鲜血如同小溪般顺着他的手臂流淌下来，滴落在潮湿的地面上。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粗重得像拉风箱，眼神却越来越亮，燃烧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

李晚星蜷缩在滚烫的锅炉后面，透过弥漫的水汽，死死盯着那个在枪林弹雨中为她遮挡的身影。每一次子弹擦过他的身体，每一次看到他因剧痛而痉挛，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撕裂！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汗水、血水和尘土，肆意流淌。

‘不行了……他撑不住了……’一个绝望的声音在她心底尖叫。黄砚舟的移动越来越迟缓，反击的枪声也越来越稀疏。他背靠着一个巨大的洗衣池边缘，身体微微摇晃，几乎全靠意志力在支撑。

“砚舟！小心右边！”李晚星看到水雾中一个黑影悄悄从侧翼摸近，失声尖叫！

黄砚舟猛地转身，枪口指向右侧！然而，左侧的视野盲区，另一个护院已经狞笑着举起了枪！

“砰！”

枪声响起！

黄砚舟的身体猛地一震！右臂外侧再次爆开一团血花！他闷哼一声，手中的勃朗宁再也握持不住，“当啷”一声掉落在湿滑的地面上！

“哈哈哈！”林茂财得意地狂笑着，从弥漫的水汽中大步走出，手中的枪口稳稳地指向了失去武器的黄砚舟，“黄大少爷！你也有今天！威风扫地了吧？为了这么个小贱人，把命搭上，值吗？”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扫过黄砚舟惨白的脸，最后落在锅炉后面李晚星绝望的脸上。

“给老子滚出来！小贱人！”林茂财厉声喝道，枪口微微下移，指向黄砚舟的膝盖，“再不出来，老子先废了他两条腿！让他像条蛆一样在地上爬给你看！”

“不要！”李晚星的心瞬间被恐惧攫紧，几乎停止了跳动。她看着黄砚舟因失血而摇摇欲坠的身影，看着他即使到了绝境，依旧试图用身体挡在她前面的姿态……巨大的悲愤和不顾一切的冲动瞬间淹没了她！

她不能看着他被折磨！绝不能！

“我出来！”她嘶声喊道，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撕裂。她撑着滚烫的锅炉壁，拖着受伤的腿，艰难地、一步一步地从掩体后走了出来。她挺直了脊背，尽管身体在微微颤抖，但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却如同燃烧的寒冰，死死盯住林茂财。

黄砚舟看到她走出来，眼中瞬间爆出惊怒和绝望：“星儿！回去！别管我！”

“啧啧啧，真是情深义重啊，看得老子都要掉眼泪了！”林茂财阴阳怪气地笑着，枪口在李晚星和黄砚舟之间来回移动，享受着猫捉老鼠的快感。他的目光在李晚星沾满血污却依旧难掩清丽轮廓的脸上逡巡，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审视。

忽然，他那双三角眼猛地眯了起来，脸上的狞笑僵住，换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他死死盯着李晚星的脸，特别是那双即使在如此绝境下，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还有那紧抿的、带着倔强弧度的嘴唇……

一个尘封在记忆深处、带着血腥味的模糊影像，骤然浮现在林茂财的脑海中！那个被他大哥林正明和周鼎山联手设计陷害、最终家破人亡的苏州河畔杂货铺老板……李振华！眼前这女娃的眉眼轮廓，竟与那个死鬼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那股子宁折不弯的倔强劲儿！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林茂财的脑海！

“你……”林茂财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某种恍然大悟的狂喜而变得尖利走调，他指着李晚星，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你…你是李振华的女儿？！那个苏州河杂货铺的…小丫头片子？！李晚星？！”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李晚星的头顶！她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巨大的仇恨和一种被剥开所有伪装的赤裸感，让她身体剧烈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那瞬间剧变的脸色和眼中迸出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刻骨仇恨，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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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果然是你！果然是你这个小贱种！”林茂财得到了确认，狂喜如同毒液般在他脸上蔓延开来，他兴奋得几乎要手舞足蹈，“好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年周老爷就嘀咕，说李家那小丫头片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迟早是个祸害！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个小贱种命还挺硬，竟然没死在苏州河，还攀上了黄家这条船，跑到南洋来报仇了？！”

他越说越兴奋，眼中闪烁着残忍嗜血的光芒：“周老爷悬赏要你的脑袋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正好！老子就替他老人家清理门户，送你这小祸害下去和你那死鬼爹娘团聚！”他狞笑着，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勃朗宁，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瞄准了李晚星的眉心！手指，一点点地扣紧了冰冷的扳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李晚星看着那致命的枪口，看着林茂财脸上扭曲的狞笑，看着旁边因失血过多而脸色惨白、眼神却依旧死死锁住自己、充满了无尽痛楚和绝望的黄砚舟……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消失了，只剩下她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

‘要死了吗……’一个冰冷的念头滑过脑海。阿爸阿妈模糊的笑容在眼前闪过，然后是黄砚舟在甲板上指着星空说“带你去看更南边的星星”时，那带着笑意的侧脸……还有他推开自己时，肩头爆开的血花……

就在这千钧一、生死立判的瞬间！

黄砚舟那本已摇摇欲坠的身体里，不知从何处爆出最后一股惊心动魄的力量！那是一种越了人类极限的、源于灵魂最深处的本能！他喉咙里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重伤的身体猛地爆出骇人的度，如同扑向猎物的猛虎，不顾一切地撞开了挡在身前的一名护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李晚星的方向猛扑过去！

他要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下那颗致命的子弹！

“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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