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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跨洋遗产（第1页）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余波似乎还在耳膜深处嗡嗡作响，混合着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零星渐歇的枪声，构成一曲诡异而惨烈的终章。灼热的气浪卷起地面上的灰尘和硝烟，扑面而来，带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和血腥气。

林星晚僵立在原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从头到脚都是一片冰冷的麻木。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不远处那具倒在地上的躯体，以及那敞开的衬衫领口处，那只在跳跃火光下显得格外刺目——振翅欲飞的金色凤凰纹身。

凤凰……林家嫡系的印记……母亲日记里反复描摹、倾注了无尽思念与少女情愫的图案……竟然出现在林正海的身上！

他不是那个冷酷无情、害死父亲、掌控“归墟”的“船长”吗？他怎么会是母亲日记里那个温柔、耀眼、让她牵挂至死的兄长？

巨大的认知颠覆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吞没。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恐惧、甚至腿上传来的擦伤痛感，都在这一刻停滞了。她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只金色的凤凰，看着林正海眉心那个汩汩流出鲜血和脑浆的弹孔，看着他脸上凝固的惊怒、不甘以及最后那一刻望向她时，眼中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还有……手心里那冰冷、坚硬、沾满粘稠温热血迹的触感。

那是一把小小的、样式古旧的黄铜钥匙。被他用最后一丝气力，精准而隐秘地塞入了她的手中。

“去……新加坡……汇丰银行……o……保险箱……”

他气若游丝的声音，仿佛还在空气中残留，带着死亡的寒意，却又像是一道无法抗拒的魔咒，死死缠绕着她的听觉神经。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给她这个？在明知她恨他入骨、千方百计想要扳倒他的时候？在他自己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这又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吗？像他以往那样，用谎言和阴谋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是……别的什么？

无数个疑问像是沸腾的开水，在她冰冷僵硬的脑海里翻滚冲撞，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出口。

“星晚！”

黄砚舟焦急万分的声音穿透了嗡嗡的耳鸣，将她从那种灵魂出窍般的震骇中猛地拉扯回来。

她倏地转头，看见黄砚舟正不顾阿成的阻拦，挣扎着想要从那损坏的轮椅上起身。他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头上全是冷汗，右腿处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将深色的裤管染成一片更深的、令人心揪的暗红。他的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惧和担忧，那是对她安危的极致牵挂，几乎要溢出来。

“别动！你的腿！”林星晚失声喊道，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陌生。她几乎是本能地、猛地攥紧了手心里那把染血的钥匙，将它死死藏入袖中，仿佛那是什么绝不能在此刻暴露的、极度危险又极度重要的东西。

她踉跄着，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回到黄砚舟身边。膝盖一软，跌跪在他轮椅前，颤抖的手下意识地就去检查他腿上的伤口。

“我没事……只是擦伤……你呢？你有没有受伤？刚才有没有被伤到？”黄砚舟的声音急促而沙哑，他的手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上下打量着她，目光锐利得像要穿透她身上是否有多出来的弹孔。

他的担忧如此真切，如此滚烫，瞬间融化了林星晚周身的一部分冰冷。劫后余生的恐惧、目睹死亡的震撼、以及那个惊天秘密带来的巨大冲击，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滚落，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和硝烟，留下狼狈的痕迹。

“我……我没事……”她摇着头，声音哽咽，语无伦次，“他……林正海他……他死了……他……他身上的纹身……凤凰……和我父亲……和我母亲日记里的一模一样……他为什么会有……他到底是谁……”

她的话语混乱，逻辑不清，但黄砚舟却立刻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信息。他的瞳孔猛地一缩，锐利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不远处林正海的尸体，虽然看不清具体，但那敞开的领口和异样已足以让他心神巨震。

凤凰纹身？林家嫡系的标记？出现在林正海身上？

这简直比林正海是“归墟”的“船长”更令人震惊！这意味着他们之前所有的推测、对林正海动机的判断，可能都存在巨大的偏差甚至谬误！

“你说什么？你看清楚了？”黄砚舟的声音也绷紧了，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他强压下腿上传来的阵阵剧痛，大脑飞运转，试图将这匪夷所思的信息纳入已有的认知框架，却现这信息像是一把重锤，瞬间将他原有的推断砸得粉碎。

“我看清楚了……绝对不会错……就是那只凤凰……母亲画过很多次……我绝不会认错……”林星晚的声音依旧颤，带着哭腔，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迷茫和混乱，“还有……他临死前……塞给我这个……”

她下意识地又要去摸袖中的钥匙，却被黄砚舟一把按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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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黄砚舟的声音极低，几乎是贴着她的耳际，气息因为疼痛而有些不稳，但语气却异常凝重警惕，“现在不是时候……阿成！”

他猛地提高声音，唤回正在指挥手下清扫战场、检查还有无潜伏敌人的阿成。

“先生！”阿成快步跑来，他身上也挂了彩，胳膊被流弹划开一道口子，简单包扎着，脸上混合着硝烟和凝重，“袭击者大部分被我们击毙，剩下的见林正海已死，都撤了。高处那个狙击手，也找不到踪迹了。码头巡捕房的人快到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他的目光扫过黄砚舟血流不止的腿和林星晚苍白失魂的脸，眉头紧锁：“先生的伤必须马上处理！林小姐也受了惊吓。”

黄砚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码头的烽火并未完全熄灭，远处的警笛声已经隐约可闻。这里绝不是久留之地，更不是探究那惊人现和那把钥匙的场合。

“清理痕迹，我们的人立刻撤离。”黄砚舟快下令，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尽管脸色依旧苍白，“林正海的尸体……暂时顾不上了。巡捕房来了，自然会处理。”

他的目光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正海倒地的方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疑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林正海的死，和他死前暴露的秘密，让整件事情的性质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走！”他握住林星晚冰冷颤抖的手，用力捏了一下，传递着一丝无言的支撑。

阿成和另一名手下迅协助黄砚舟转移到一辆看起来还算完好的汽车后座。林星晚也被搀扶着坐了进去，她紧紧挨着黄砚舟，身体仍在细微地抖，手心里那把钥匙硌得她生疼，仿佛烙铁一般。

汽车引擎动，如同离弦之箭，驶离这片依旧弥漫着硝烟与死亡气息的码头废墟。车窗外，景象飞倒退，狼藉的战场、冲天的火光逐渐被抛在身后，但那份惊心动魄和巨大谜团，却沉重地压在了车厢内每一个人的心头。

黄砚舟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眉头因腿上的疼痛而紧蹙着，额角不断渗出冷汗。但他的大脑却在高运转。

林正海……林家凤凰纹身……他竟然是林星晚母亲日记里那个失散的兄长？这怎么可能？如果他是林家嫡系，为何会与“归墟”纠缠如此之深？甚至可能主导了针对林正宏（星晚父亲）的阴谋？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还有他临死前塞给星晚的钥匙……新加坡汇丰银行o保险箱……那里面会是什么？是他留下的罪证？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他为何独独在最后时刻选择将这个东西交给一直与他为敌、甚至可以说是导致他暴露和死亡的星晚？

一个个疑团如同乱麻，缠绕在黄砚舟的心头。他感觉到，他们似乎触碰到了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庞大、更黑暗、也更复杂的核心。

他睁开眼，侧过头看向身边的林星晚。

她依旧保持着上车时的姿势，蜷缩着，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飞掠过的昏暗街景，泪水已经干涸，只在脸上留下凌乱的痕迹。她那双总是清澈明亮、带着执拗和生机的眼睛，此刻却被巨大的迷茫、悲伤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所占据。

黄砚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他清楚地知道，林正海的死，以及死前暴露的身份，对她造成了何等巨大的冲击。那不仅仅是仇人的死亡带来的解脱与空虚，更是一种世界观被彻底颠覆的震撼与无措。她一直以来追寻的目标、仇恨的对象，突然变得面目模糊，甚至可能蕴含着完全乎她想象的隐情。

他悄悄伸出手，在毯子的掩盖下，轻轻握住了她那只紧攥着、藏在袖中的手。他能感觉到她手心的冰凉和那枚钥匙坚硬的轮廓，也能感觉到她细微的颤抖。

林星晚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受惊的小动物，倏地转过头来看他。

黄砚舟没有追问钥匙的事情，只是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摩挲着她冰凉的手背，声音低哑而温和：“别怕，没事了……都过去了……”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一点点渗透进林星晚冰冷而混乱的心湖。她看着他苍白却依旧坚毅的侧脸，看着他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担忧和疼惜，一直紧绷的神经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松懈的港湾。

鼻子一酸，眼泪又忍不住涌了上来，但她强行忍住了。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砚舟还受着伤，处境依旧危险，还有那个巨大的、沉重的秘密压在她的手心里。

她反手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仿佛要从他那里汲取力量和勇气。然后，她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用眼神告诉他：我没事，我还撑得住。

两人目光交汇，无声胜有声。劫后余生的庆幸、对彼此安危的担忧、以及面对未知谜团的凝重，都在这一眼中交织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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