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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合力的偏转（第1页）

光阴似箭，日星晚如梭。自那南极蓝光冲霄、全球异象频现、陨星噩耗传来，至今已是一载有余。这十八个星晚，于这惶惶不可终日的人世间，真真是度日如年，却又仿佛白驹过隙，弹指一挥。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那“引导-偏转”之策，便成了悬于人类头顶，那根唯一的、纤细的救命稻草。全球之力，前所未有地凝聚于此。昔日互为壁垒之列强，亦不得不暂弃前嫌，将那视若性命之尖端技术、那关乎国运之资源储备，尽数摊开于这人类存亡的祭坛之上。

工厂日夜轰鸣，非为制造枪炮争雄，而是铸造那飞天遁地、牵引能量之奇巧机括；实验室灯火长明，非为探寻宇宙至理，而是破解那远古文明遗留的、关乎生死存亡的能量密语。一枚枚巨大的火箭，如同后羿射日之矢，从世界各地那日益繁忙的射场拔地而起，拖着耀眼的尾焰，刺破青天，将各式各样的装置、能源、乃至最勇敢的工程师，送往那寂寞虚空，或是那遍布全球、已然被初步修复强化的萨玛拉扎观测节点。

这期间，失败与挫折，如同跗骨之蛆，从未远离。有那火箭升空未几，便化作一团火球，轰然坠地，数星晚心血毁于一旦；有那观测节点，因能量过载或理解偏差，骤然爆炸，修复之功尽付东流；更有那国际之间，为那资源分配、为那技术主导，龃龉不断，争吵不休。然每每到了濒临破裂之边缘，那悬于星海、日益迫近的毁灭之星，便会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警醒世人——内斗，唯有共赴黄泉一途。

于是，争吵声渐息，合作之步履，虽蹒跚，却愈坚定。

（方舟之内，最后的等待）

而在那南极冰原深处，与世隔绝的萨玛拉扎方舟内，黄砚舟、林星晚等五人，亦在这幽蓝的光晕与低沉的嗡鸣中，度过了这漫长而煎熬的五百余个日夜。

主控室内，那根贯通天地的蓝色光柱，依旧不知疲倦地照耀着，仿佛亘古如此。方舟本身传来的能量波动，也日益澎湃，与那遍布全球的无形网络同频共振，清晰可感。

黄砚舟臂上的伤早已愈合，只留下一道浅疤。长时间的困守，并未消磨他的意志，反让他那双原本透着书生气的眼眸，沉淀下了更多的坚毅与沉稳。他时常立于那巨大的观测窗前，仰望着窗外被蓝光映照得一片幽异的冰原天空，一站便是许久。

林星晚轻步走到他身侧，将一件以方舟内寻得的、不知名材料制成的薄毯披在他肩上，柔声道：“砚舟，窗口风大，当心着了寒气。”

黄砚舟回过头，见是她，冷峻的眉眼不自觉便柔和了几分。他伸手拢了拢薄毯，顺势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触手一片温凉。“不妨事，阿星晚。我只是在想，外面……不知已准备得如何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完全掩饰的忧虑。尽管通过那极不稳定的、经由“拾光号”中转的通讯，他们断断续续地了解到外界正在疯狂地执行那个“引导-偏转”计划，但具体进展，成功几何，皆是未知。他们如同被困在井底的人，只能看到头顶那一方被蓝光占据的天空，听着井口隐约传来的、模糊不清的喧嚣。

“霍船长上次联络时，不是言道，诸事虽艰，却也在稳步推进么？”林星晚温言安慰道，她总是试图驱散他眉宇间的阴霾，“况且，有萨玛拉扎先贤留下的这无上基业，有全球智者同心协力，未必……未必没有一线生机。”她说着“一线生机”，自己的手心却微微沁出冷汗。这生机，太过渺茫，如同狂风中的残烛。

黄砚舟岂能不知她心中同样忐忑？他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只是苦了你，阿星晚。自随我南下，险死还生不说，如今更要困守在这不见天日之地，陪我等待这吉凶未卜的结局。”话语中，满是歉疚与怜惜。

林星晚抬起眼眸，定定地望着他，幽蓝的光线在她清丽的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她摇了摇头，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砚舟，莫要说这等话。能与你一同经历这亘古未有之奇变，能与你在此并肩等待人类的命运，我林星晚……此生无憾。”她顿了顿，脸上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声音更低了几分，“只要在你身边，是生是死，是天堂是地狱，我都……我都甘之如饴。”

这话语，近乎表白，在这末日将至的压抑氛围中，显得格外真挚与滚烫。黄砚舟心中猛地一热，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冲垮了连日来的焦虑与不安。他凝视着眼前这看似柔弱、内心却无比坚韧的女子，想起与她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想起她在危机时刻的果敢与聪慧，想起她平日里的温柔与体贴……万般情绪，最终只化为一声低唤：“阿星晚……”

他伸出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林星晚先是身子微微一僵，随即便柔顺地靠了过去，将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那有力的、略显急促的心跳声，只觉得数星晚来的惶恐与漂泊，似乎都有了依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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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此事了了，”黄砚舟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若能安然返回故土，我定当禀明父亲，三书六礼，迎你过门。”

林星晚没有抬头，只是在他怀中轻轻“嗯”了一声，环住他腰身的手臂，却收紧了些许。无声的誓言，在这远古的方舟内，在这末日的阴影下，悄然立下。

一旁的德国工程师卡尔·施耐德，依旧在埋头记录着那些流动的能量符文，只是偶尔抬眼瞥见相拥的二人，那严肃的嘴角会微微牵动一下，随即又低下头，用德语咕哝一句：“生命，即使在绝境中，亦寻求连接与延续……有趣。”俄国人伊万诺夫，则默默地从怀中掏出那个早已空了的银酒壶，对着黄砚舟二人的方向，遥遥虚敬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口并不存在的酒，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慈祥的笑意。年轻的小李，看着这一幕，先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随即又偷偷望回来，眼中流露出纯粹的祝福。

这短暂的温情，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片刻的宁静，珍贵而脆弱。

终于，那决定命运的时刻，在无数人的祈祷、诅咒、期盼与绝望中，如期而至。

这一日，方舟内的五人，皆心有所感。那一直平稳运行的蓝色光柱，光芒骤然变得更加炽烈，能量波动也如同沸腾般剧烈起来！整个方舟都在微微震颤，出一种如同巨兽苏醒前的低沉咆哮。

“时候到了！”黄砚舟松开林星晚，神色凝重地望向观测窗外的天空。虽然肉眼无法看到那遥远的太空战场，但他能感觉到，脚下这座远古方舟，正在将积攒了万载的能量，毫无保留地注入那张笼罩全球的网络之中。

林星晚紧紧站在他身侧，双手不自觉地攥住了他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微微白。卡尔停下了记录，扶了扶眼镜，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主控室内所有亮起的符文。伊万诺夫站直了他那熊一般的身躯，面色肃穆。小李则紧张地吞咽着口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

几乎在同一时刻，散布于地球各个角落的萨玛拉扎观测站节点——太平洋星庙、复活节岛、百慕大三角、西藏古寺、撒哈拉岩柱、亚马逊神树……所有被修复和强化的节点，仿佛听到了统一的号令，同时迸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蓝光！磅礴无匹的能量被抽取、汇聚，沿着那无形的网络，跨越山河湖海，无视物理距离，向着太空中的某个焦点——那颗沉寂万载的萨玛拉扎“伴星”——奔涌而去！

地球轨道上，那颗人造的、如同微型星晚亮般的“伴星”，其表面复杂玄奥的纹路第一次被完全点亮！幽蓝的光芒在其上流转，仿佛一只冰冷而威严的巨眼，在虚空中缓缓睁开。它精准地接收着来自母星的、如同江河汇海般的能量洪流，将其在内部难以想象的结构中转化、压缩、聚焦……

而人类自身的力量，也在此刻，加入了这场关乎存亡的合唱！

早已部署就位的、人类科技结晶的大型火箭，如同听从了冲锋号令的士兵，从环绕地球的轨道上，或是从后方基地紧急射升空，义无反顾地冲向那颗在视野中已变得无比清晰、带着死亡压迫感的毁灭之星。它们并未携带传统的爆炸弹头，而是装载着人类目前所能制造出的、最大当量的核装置。其使命，并非直接摧毁那庞然大物，而是在“引导-偏转”主能量束射前，于特定时刻、特定位置精准引爆，利用核爆产生的瞬间巨大能量和冲击波，作为主能量束的“先导”与“开路先锋”，预先扰乱、软化陨石表层的结构，为后续持续的能量轰击创造最佳条件，并在最坏情况下，尽可能将可能产生的大型碎片提前粉碎。

漆黑的太空深处，无声的烈焰，一朵接一朵地，在那颗暗沉丑陋的陨星表面绽放！没有声音，但那瞬间迸的、足以令恒星失色的极致光芒，透过遥远的距离，甚至能被地面一些高精度望远镜捕捉到那短暂的光度变化。每一次光芒的闪现，都代表着一次人类力量的极限释放，一次勇敢的、以自身毁灭为代价的尝试。

方舟之内，黄砚舟等人虽无法亲眼目睹那太空中的绚烂与壮烈，但通过方舟主控室内某个突然亮起的、显示着能量流动与空间扰动的环形屏幕，他们能“看到”那代表核爆的能量尖峰，如同雨点般，在那代表陨石的能量轮廓上炸开。

“开始了……”小李喃喃道，声音干涩。

黄砚舟屏住呼吸，他知道，这仅仅是序曲。真正的主角，即将登场。

就在最后一波核爆的光芒尚未完全湮灭于真空之际，那道凝聚了萨玛拉扎文明万载积淀、汇聚了现今人类文明全部希望与力量的终极能量之矛，终于从完全激活的“伴星”平台，喷射而出！

它并非想象中的炽热白光或毁灭性的射线，反而呈现出一种极致的、深邃的幽蓝色，仿佛将星空本身撕开了一道口子，又仿佛是一道流动的、凝固的夜空。它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令时空都为之扭曲的磅礴力量，跨越数十万公里的虚空，精准无比地、持续不断地，轰击在陨石表面那片已被核爆预先“处理”过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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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但在所有能够感知能量层面的仪器和存在“眼中”，那是一场无声的、却激烈到极致的较量！幽蓝的能量束与陨石表面接触的刹那，那里的岩石物质瞬间被蒸、电离，化作温度高达数百万度的等离子体，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的冰块，剧烈地“沸腾”、喷射而出！这股持续不断的、高喷射的等离子流，产生了稳定而强大的反作用力，如同一个无形的、巨型的火箭动机，死死地“顶”住了陨石那庞大的身躯，试图将它推向一旁。

“能量输出稳定！网络协调率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外界，某个地下指挥中心内，盯着屏幕的技术人员嘶声喊道，声音因激动而变调。

“伴星平台负载已达到临界点！结构应力报警！”

“坚持住！必须坚持住！偏转率正在计算……有了！有了！轨道参数出现微小变化！是偏转！是偏转！”另一个声音狂喜地大叫。

然而，喜悦尚未持续片刻，新的警报骤然响起！

“不好！陨石内部结构似乎不均！局部区域生崩解！有大型碎片脱离！”

“碎片轨道计算中……该死！有三块较大碎片，预计将坠入欧亚大陆北部！”

指挥中心内，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被新的危机笼罩！所有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通过那不稳定的通讯，断断续续地传入了南极方舟。

“……碎片……威胁……备用方案……”嘈杂的讯号中，夹杂着外界焦急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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