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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巴鲁篇－9－暗流初涌（第1页）

军事学院的时光，如同阿瑞斯星永不疲倦的机械钟摆，在严苛的规律中往复摆动。高强度、高密度的训练与学习，将每一天都挤压得如同实心的金属块，沉重而窒息。巴鲁这块来自腐沼星的“顽铁”，在熔炉中持续承受着锻打。他的体能数据稳步提升，原本瘦削的身体覆上了一层更加致密、更具爆力的肌肉线条，虽然依旧不算魁梧，但像一根被反复锤炼的合金筋腱，蕴含着危险的能量。那些曾经如同天书的理论知识，也终于被他用近乎自残的毅力，一点点啃噬、消化，虽然远谈不上融会贯通，但至少不再是完全的黑箱，他能模糊地理解能量在铠甲回路中的奔流原理，能看懂基本的战术星图标识，能操作和维护制式的侦察与渗透装备。

他学会了在队列中保持标准的军姿，步伐与其他人协同一致；学会了在听到指令时，用最简洁洪亮的声音回应；学会了将个人物品按照内务条例摆放得棱角分明。这种外在的“秩序化”，是一种有效的保护色，让他得以隐藏在众多灰扑扑的新兵之中，不再那么扎眼。然而，在这层日益光滑坚硬的外壳之下，腐沼星赋予他的核心——那冰冷的多疑、极致的利己主义和永不满足的掠夺欲——非但没有被磨灭，反而在学院这种充满竞争和潜在规则的环境中，如同找到了滋养的温床，悄然生长，变得更加精细，更加隐蔽。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完成训练指标和通过考核。他的“腐沼之瞳”和敏锐的感知，开始从探测能量和危险，转向“阅读”他周围的这些未来可能成为“同僚”或“敌人”的个体。他像一名潜伏在暗处的猎手，耐心地收集着每一个潜在目标的“信息素”。

乔奢费依旧是那颗耀眼的星辰。巴鲁通过观察和零星的听闻，了解到乔奢费不仅在个人实力上出类拔萃，更在战术推演和小队指挥方面展现出惊人的天赋。他那种独特的、试图以最小代价、最少伤亡达成目标的“优雅”战术，虽然被一些激进派教官认为“缺乏魄力”，却赢得了许多学员自内心的追随。巴鲁冷眼旁观，他认为乔奢费的“仁慈”是一种致命的弱点，一种可以被利用的、名为“责任感”和“同伴情谊”的枷锁。他暗自记下：此人可借其力，可利用其保护弱者的心态为自己谋取安全区，但不可信任，其理念与自己本质相悖。

巴尔格姆则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他如同军规条例的化身，冰冷、严谨、不容任何变通。巴鲁曾亲眼看到巴尔格姆因为同寝学员鞋带系法不符合规范而坚持上报，导致该学员被罚清理整个楼层的卫生设备。这种近乎偏执的纪律性让巴鲁极度反感，但也让他意识到，在阿瑞斯的体系中，这种“忠诚”和“恪守”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护身符和晋升资本。他评估：此人难以亲近，其原则性极强，无法直接利用，但若能伪装出符合其标准的行为，或可避免很多麻烦，甚至在某些时候，可以借其手清除掉一些碍事的“违规者”。

巴纳雷斯是巴鲁在渗透科内部重点关注的对象。这个沉默的学员就像他自己的影子，安静，高效，存在感极低，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在最需要的位置。巴鲁试图模仿巴纳雷斯的隐匿技巧，却现对方那种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能力，更多是源于其种族天赋和对声音、震动的常感知，而非后天技巧可以完全复制。他意识到，巴纳雷斯是完美的“工具”，一把无声的利刃，但同样，因其沉默和难以捉摸，也充满了不确定性。他提醒自己：需警惕，可观察，暂不接触。

至于其他几位未来的紫冥队员，如力量惊人的巴萨帝、诡秘难测的巴克特、以及他那性格跳脱不羁的弟弟巴库鲁，巴鲁也通过不同渠道有所耳闻或远远见过。他将这些信息碎片一一收纳，在脑海中初步构建起这些人的性格画像和潜在价值评估表。他像一个精明的商人，在评估着未来可能进行“交易”或需要“防范”的对象。

他的孤立政策依旧在执行，但方式变得更加巧妙。他不再明显地抗拒小组活动，而是在其中扮演一个“合格但不出挑”的角色。他完成自己分内的任务，绝不冒进，也绝不主动承担额外风险。在团队协作中，他会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位置调整到相对安全或便于观察全局的地方，时刻计算着投入与产出比。他的这种“精致的利己主义”并未逃过所有教官的眼睛，但在强调结果和效率的阿瑞斯军事体系下，只要他能量身指标合格，任务能完成，些许的“不合作”倾向，暂时被归类为“需要磨合的个人风格”。

然而，真正让巴鲁的本质初露峥嵘，并引起未来同僚们注意的，是一场高强度的跨科系实战对抗演习。

演习场地模拟了一个被废弃的星际采矿空间站，环境复杂，充满残破的金属结构、失重的区域、以及仍在断续运行、可能构成危险的机械和能量陷阱。参演学员被分为红蓝两队，目标是夺取位于空间站核心区域的“能量核心”并坚守至规定时间。巴鲁被分在红队，而他所关注的乔奢费、巴尔格姆等人，则大部分在蓝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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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习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蓝队在乔奢费的指挥下，攻势有条不紊，充分利用环境，多次瓦解了红队的正面突击。红队陷入被动，伤亡（模拟退出）惨重。

巴鲁所在的侦察小组奉命迂回，试图找到蓝队的防御漏洞。小组包括巴鲁和另外两名来自其他附属星球的学员。在穿越一片充满旋转破碎金属片的垃圾处理区时，他们遭遇了蓝队预先设置的震动感应陷阱和一名潜伏的狙击手（由巴纳雷斯扮演）。

激烈的交火（模拟能量武器）瞬间爆。一名队友在试图寻找掩护时，触了第二个隐蔽的电流网陷阱，被判定“重伤失去行动能力”。另一名队友在巴纳雷斯精准的狙击下，很快也被“击毙”。唯有巴鲁，凭借其腐沼星磨练出的、对陷阱近乎本能的嗅觉和对危险的极致敏感，在陷阱触前一刻就做出了规避动作，并且利用复杂的地形，勉强躲过了巴纳雷斯的第一轮狙击。

他蜷缩在一台巨大的、停止运转的破碎机后面，能听到模拟子弹打在金属上出的“砰砰”声，以及远处主战场传来的爆炸和呼喊声。他快评估着局势：小组近乎全灭，任务失败，自身暴露在敌方狙击手的枪口下，与主力失去联系。

按照演习规则和通常的“英勇”做法，他应该尝试与狙击手周旋，或者设法向主力部队示警，甚至“英勇”地起自杀式冲锋，为队友“报仇”。

但巴鲁的脑中迅计算着另一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与那个幽灵般的巴纳雷斯纠缠，风险极高，很可能被“击毙”退出演习，毫无收益。返回主战场？红队明显处于劣势，回去很可能也是陪葬。

他的目光落在了个人终端显示的、还在不断变化的战场地图上。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从心底升起。

他注意到，因为蓝队主力被红队的残存力量吸引在核心区域外围，他们位于空间站侧翼的一个小型辅助能源节点，防御似乎出现了短暂的薄弱。那个节点本身价值不大，但它连接着几条备用能源线路，如果……如果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并对其稍作“修改”，或许能制造一些混乱，甚至……可以尝试以此为筹码？

他不是想帮助红队获胜，那对他个人而言没有实质好处。他在想，如何利用这次混乱，为自己攫取最大的“生存”价值和……可能的“战利品”。

他小心翼翼地脱下带有红队标识的臂章，塞进储物袋深处（这违反演习规则，但检查并非绝对严密）。然后，他像一道真正的阴影，开始沿着复杂而危险的维护通道，向着那个辅助能源节点迂回前进。他避开了所有主要的交战区，甚至绕开了几个可能遇到“友军”的区域。他利用对能量线路的粗浅知识和老鬼教过的一些小技巧，识别并规避了节点外围的几个简易警报器。

节点内部只有一个蓝队的后勤学员在值守，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巴鲁如同鬼魅般从通风管道滑下，用训练用的、不会造成真实伤害但能触模拟昏迷信号的电击棒，从背后迅“解决”了他。

他快浏览着节点控制台上的信息。正如他所料，这里监控着几条备用线路。他回忆着课堂上学到的、关于这种老式空间站能源分配的知识，手指在控制台上快而笨拙地操作着。他并非要彻底破坏系统（那会立刻引警报），而是小心翼翼地调整了几个非关键区域的能量输出优先级，制造出一种像是设备老化导致的、局部的、间歇性的能源过载和短路现象。

瞬间，远处核心区域的方向，传来几声沉闷的爆炸（模拟效果）和一阵混乱的惊呼。蓝队部分区域的照明和通讯似乎受到了干扰。

巴鲁没有停留。他在控制台里快搜索着，希望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数据缓存或者物资清单。运气不错，他现这个节点也临时存储着一部分蓝队的演习物资调配记录，里面标注了一个小型的、位置相对偏僻的应急装备储藏点。

他记下坐标，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节点，如同从未出现过。他没有返回红队，也没有去那个装备点（风险依旧存在），而是找了一个位于红蓝双方势力范围边缘的、极其隐蔽的废弃储藏室，躲藏了起来。他清除掉自己进入的痕迹，像一块沉入水底的石头，静静地等待着。

演习最终以蓝队的胜利告终。乔奢费在核心区域遭遇短暂混乱后，迅调整部署，稳定了防线，并最终守住了能量核心。但红队最后的溃败，比预想中更加迅和彻底。

演习结束后的复盘分析会上，蓝队的指挥官乔奢费在总结时，略带疑惑地提到了侧翼能源节点的意外故障，认为这虽然未影响大局，但暴露了防御部署的细微漏洞。而红队的指挥官则对巴鲁所在侦察小组的“全军覆没”以及巴鲁本人的“失踪”感到恼火，认为这是侦察行动的失败典型。

直到演习裁判组根据系统日志和有限的监控画面，还原了巴鲁脱离小组、潜入节点、制造混乱并最终隐匿的全过程后，会场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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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鲁的行为，严格来说，没有直接违反某条具体的演习规则（除了摘下臂章）。他造成了敌方的一定混乱，似乎可以解释为一种极端的、不按常理出牌的战术。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其中的味道不对。他没有试图与队友配合，没有攻击敌方关键目标，没有返回报告情报，他所有的行动，核心目的似乎只有一个：制造混乱，然后利用混乱隐藏自身，并试图寻找可能的好处。

他就像一股悄然涌动在秩序之下的暗流，不遵循既定的河道，只遵循自身趋利避害的本能。

乔奢费看向巴鲁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深思，不再是单纯的陌生和距离。巴尔格姆的眉头紧锁，眼神冰冷，显然将这种行为归类为严重的纪律性和忠诚度问题。巴纳雷斯则依旧是那副沉默的样子，但巴鲁感觉，那双隐藏在阴影下的眼睛，似乎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巴鲁站在台下，承受着各种意味不同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内心却波澜涌动。他知道，自己这次冒险的“表演”，既可能带来风险，也可能带来机遇。他暴露了自己的一部分本质，但也向某些潜在的“观察者”（比如老鬼，如果他正在通过某种方式关注的话）展示了他的价值和……可用性。

他就像一颗被投入平静湖面的、带着棱角的石子，虽然微小，却切实地搅动起了涟漪。阿瑞斯军事学院的熔炉，不仅锻造了他的体魄和技能，也开始将他内心那黑暗的潜流，引导至更广阔的、名为“战场”和“权力”的河床。

《暗流初涌》，预示着巴鲁不再满足于仅仅作为一个被锻造的个体，他开始尝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去试探、去影响、甚至去利用这个庞大的体系。他的獠牙，在秩序的光辉下，第一次若隐若现地，露出了淬毒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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