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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乾元惊雷（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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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抬起颤抖的手臂，如同举起一柄染血的战刀，笔直地指向脸色剧变的项灏，每一个字都如同从牙缝中迸出的血珠：

“我南疆，十万将士，以血肉为城，以骸骨为砖，死守国门，只为身后千万黎庶能安眠。然，朝廷粮饷断绝，箭矢兵甲皆无，蛮族黑狼、血牙两部倾巢而出，陈兵鹰愁涧，刀锋所指，苍梧关危如累卵，将士们饿着肚子，用血肉之躯去填蛮族的铁蹄刀山！”

“而就在此时、此刻。”李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心肺的悲怆与滔天怒火，如同惊雷炸响。

“楚王殿下，您派往南疆的暗探爪牙在做什么？他们在掘我镇南王府的列祖坟茔，他们在用黄金收买人心，用钢刀架在脖颈，用我南疆老卒子孙的性命做要挟，威逼利诱那些风烛残年、曾为帝国流过血的老卒，只为挖出二十年前世子降生时的所谓异象秘闻。”

他猛地环视整个金碧辉煌却冰冷刺骨的大殿，眼中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将这殿宇焚毁：“陛下，诸位王公大臣。这就是我南疆将士在前方以命相搏时，后方庙堂诸公在做的事情？掘人祖坟，挖人隐私，构陷忠良之后，这就是我大周煌煌天朝的体统？这就是对待戍边将士、对待功勋之后的道理？”

“楚王殿下！”李固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项灏瞬间煞白的脸上，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审判：

“您口口声声为国法军规，您口口声声斥责边军。那请问，您动用王府暗巢，在我南疆后方兴风作浪，勾结外寇！而今更行此掘坟辱祖、逼死老卒的禽兽之举，这，是哪一朝的国法？这，又是哪一家的军规？我南疆将士的血，难道生来就是为了浇灌您这满腹的阴私毒计吗？”

轰隆——！

如同在滚沸的油海中投入了万丈玄冰，整个乾元殿彻底炸裂。

李固这石破天惊、字字泣血、句句诛心的控诉，如同最锋利无匹的裁决之刃，瞬间斩断了项灏所有伪善的面具，将楚王府在南疆后方那些肮脏血腥、见不得光的勾当，赤裸裸地、血淋淋地曝光在帝国最高权力殿堂的日光之下。更将“掘人祖坟”、“威逼致死”、“构陷忠良”的滔天罪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项灏的额头上。

“血…血口喷人，李固，你…你这莽夫，安敢如此污蔑本王。”项灏脸色由铁青瞬间转为死灰，指着李固的手指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枯叶，声音尖利扭曲，充满了惊惶与难以置信。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南疆武夫，竟敢在乾元殿上，以如此惨烈决绝、不留半分余地的方式，掀翻了他的棋盘，这已不是攻讦，这是玉石俱焚的绝杀！

“污蔑？”李固须戟张，双目赤红如血，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巨兽，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卷染着暗红、散着浓重血腥气的布帛，高高举起。那布帛之上，密密麻麻，全是刺目惊心的血指印！“此乃南疆被楚王府暗探威逼利诱、家破人亡的数位老卒及其亲眷，以血为墨，泣血写就的控诉！他们无力抗衡王府威势，只能以这腔热血，叩请陛下…圣裁！”他如同掷下雷霆，将那卷沉重的血书重重顿在金砖之上，出沉闷如丧钟般的巨响。

铁证！血淋淋、带着亡魂哀嚎的铁证！

项灏眼前一黑，身形踉跄，几乎要栽倒在地。他派去南疆的人，竟然留下了如此愚蠢、如此致命、足以将他打入万丈深渊的把柄？

魏王项烈先是一愣，随即爆出震耳欲聋、充满快意的狂笑：“哈哈哈，好。骂得好，骂得痛快。项灏，你这老匹夫，掘人祖坟，逼死忠良，构陷功臣之后，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有何面目立于这朝堂之上？父皇，此等丧尽天良、人神共愤之举，天理难容，国法难恕。请父皇即刻下旨，严惩此獠！以正国法，以慰英灵，以肃朝纲。”他声如洪钟，趁机将“天理难容”、“人神共愤”的滔天罪名死死扣在项灏头上，每一句都如同重锤，要将项灏彻底砸入地狱。

朝堂之上，楚王党羽面无人色，如丧考妣。太子党羽目光闪烁，冷意更甚。中立派系更是哗然一片，看向项灏的目光充满了极致的鄙夷、厌恶与惊惧。项灏苦心经营多年的儒雅贤王形象，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碎成了齑粉。掘人祖坟，逼死老卒…这已触及了人伦的底线，帝国的底线！

高踞龙椅的皇帝项胤禛，脸色彻底阴沉如暴风雨前的天空。他万万没想到，项灏在南疆的动作如此下作，如此愚蠢，竟留下了如此确凿、如此令人不齿的如山铁证。更被李固这南疆莽夫，在朝堂之上，以如此惨烈、如此不留余地的方式彻底掀开！这已不仅仅是项灏的污点，更是整个项氏皇族的奇耻大辱！他看向项灏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待秽物的冰冷怒意与杀机。

“项灏！”皇帝的声音如同九幽吹出的寒风，瞬间冻结了整个大殿的喧嚣与混乱，带着帝王的震怒与不容置疑的审判，“李固所奏，血书为证，你…作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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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父皇，儿臣…儿臣冤枉…这…这是构陷…”项灏冷汗如瀑，瞬间浸透华服，身体抖如筛糠，百口莫辩。那染血的书卷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凄厉哀嚎。大势已去！他仿佛看到了万丈深渊正在脚下张开巨口。

就在这楚王项灏被逼入绝境、朝堂局势即将彻底倒向对项易有利、皇帝震怒即将降下雷霆的瞬间——

“呃…咳咳咳咳咳…噗——！”

一阵撕心裂肺、仿佛要将魂魄都咳出来的剧烈呛咳声，伴随着液体喷溅的声响，骤然从御阶下响起。

是太子项璟。

只见他被两名内侍死死搀扶着，身体如同破败的玩偶般疯狂抽搐，蜡黄的脸上瞬间涌起骇人的、病态的紫红！他猛地用手死死捂住嘴，但暗红黑、带着诡异腥气的血沫如同泉涌般从他指缝间狂喷而出，溅落在光洁的金砖上，触目惊心！他艰难地、极其痛苦地抬起头，涣散绝望的目光死死望向龙椅上的皇帝，充满了濒死的恐惧和对项易的极致惊怖，气息微弱断续，如同风中残烛：

“父…父皇…救…救救儿臣…那日…项家老宅…项易…他…他好可怕…周身…黑气弥漫…那…那神秘高手…就是被…被那黑气…活活…吞噬了…形神俱灭…儿臣…儿臣亲眼所见…那黑气…好可怕…父皇…救…”话语颠三倒四，充满了非人的恐惧和垂死的哀鸣。最后几个字如同游丝般吐出，他头猛地一歪，身体彻底瘫软下去，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彻底“昏死”过去。

轰————！

如同在即将平息的火山口投下了一颗焚天灭地的陨星！

太子项璟，这位垂死的储君，竟在项灏彻底崩溃、项易看似脱困在望的关键时刻，以一种最惨烈、最惊悚、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抛出了最直接、最致命的指控！

亲眼所见，黑气弥漫，吞噬，形神俱灭。

这指控，比项灏的“异象”猜测更具体，比任何言语都更恐怖。尤其出自一位“目睹惨状”、“惊吓过度”、“濒临死亡”的太子之口。那喷溅的污血、那抽搐的身体、那涣散绝望的眼神，无一不在强化着这指控的“真实性”。他巧妙地隐去了“阴骨”名号，只用“神秘高手”代指，但其描述的“形神俱灭”与项易之前的陈述惊人地“印证”了。

所有的目光，瞬间从如同死狗般的项灏身上移开！如同无数道带着冰寒与极致恐惧的探照灯，死死地、牢牢地、聚焦在了殿中那依旧挺立的身影——项易身上！

项易的瞳孔，在太子项璟吐出“活活吞噬”、“形神俱灭”字眼的瞬间，骤然收缩至针尖大小。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冰冷寒意，如同九幽玄冰凝成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脊椎，直冲天灵盖。星枢引疯狂运转，镇压着识海中因这恶毒指控而掀起的滔天巨浪。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晃，仿佛被那“黑气弥漫”的滔天恶意冲击得心神失守。

皇帝项胤禛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寒冰利剑，瞬间刺穿了冕旒垂珠的阻隔，带着前所未有的森然杀意与探究，死死钉在项易脸上！大殿之内，落针可闻，唯余太子那微弱如游丝的“濒死”气息，以及那金砖之上，暗红血泊无声扩散的惊悚画面。

空气，彻底凝固成了万载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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