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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忠骨泣南疆（第2页）

“正是。”项易声音斩钉截铁，“恩师洞察九天棋局。救我，非仅师徒之缘，亦是…破此死局，为南疆，为此界，留一线变数生机。”师尊名号如定海神针，投下强大定力。

低沉、平稳的声音自侧门响起：

“王爷。忠魂未远，新刃已寒。杨钊的车驾，距关不足八十里。”青衫文士玄稷步入，先对棺椁与遗物深揖。随即，深邃如古井寒潭的眼眸迎向项崮笙喷火的目光。

“军师！”项崮笙声音如绷紧弓弦，“项胤禛的刀，递得真快。要趁我兄弟尸骨未寒，血仇未报，摘我南疆的桃子？”他猛指遗物，“看看，他还有脸派狗来代天巡狩？”

玄稷神色如万年玄冰，声音平稳暗藏机锋：“陛下此着，名为抚恤，实为收权。杨钊，酷吏鹰犬。加兵部侍郎衔，领南疆行军总管事，代天巡狩…此名头，足压地方督抚，何况…”目光扫过项崮笙，“痛失臂膀、心力交瘁之藩王？”

他缓步至南疆舆图前，指点镇南关：

“此局，三重杀机。”

“其一，名器压顶，堂皇夺权。以皇命为旗，以大义为刃。杨钊持此尚方剑，入主南疆，整军理政，名正言顺。王爷稍动，即抗旨之柄。其步，必借整饬清洗军中王府旧部，安插亲信，如水银泻地。更借抚慰接触三位统领旧部遗孤…釜底抽薪，瓦解根基。”目光扫过遗物，“三位统领遗泽，乃杨钊眼中钉，必先除之。”

项崮笙冷哼：“好个名正言顺，真当我镇南王府无人？”

玄稷继续：“其二，困龙于渊，静观其变。令王爷安心休养，实困于王府方寸。他要看，失此肱骨，剥其实权，王府猛虎，还剩几分爪牙？世子殿下…”目光转向项易，深邃无比，“重伤初愈，根基重塑，那位力撼天律的青冥道尊，是真有其事，还是…虚张声势？他更在等，等王爷，等世子，悲愤行差踏错，给他…犁庭扫穴之由。”犁庭扫穴四字，寒意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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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易迎上目光，混沌原点沉稳，暗金裂痕微光流转：“军师之意，项胤禛在等我…自乱阵脚？”

“不错。”玄稷颔，眼中赞许一闪，“其三，李代桃僵，偷天换日。厚赏追封，风光大葬。表面皇恩浩荡，实欲将三位统领为国捐躯之忠义，悄然置换为感念皇恩之忠顺。他要南疆军民，尤热血将士，记住陛下恩典，而非王府之义。更要天下人以为，是陛下厚恤功臣，而镇南王…似已力有不逮，方使忠烈蒙此大难。”目光再落遗物，诛心之意昭然。

灵堂死寂，唯烛火噼啪。项崮笙脸色阴沉欲滴，拳头青筋暴起。

“军师！”项崮笙声音压抑沙哑，“任他宰割，兄弟们的血白流？”

玄稷眼神骤锐如出鞘名剑：

“王爷，血仇未报，岂能引颈？破局之道，亦有三策！”

“上策：金蝉脱壳，藏锋砺刃！”

“王爷，请即刻遵旨，抱恙闭门。将军政庶务，悉数移交杨钊。姿态做足，示敌以弱。”

话锋一转，锋芒冷冽：“然，虎符在手，军心在胸。密令各军主将：明面恭顺听调；实则，军机要务、边陲动向、粮秣调度…一切命脉核心，依旧只报王府。让杨钊接手的，是一个处处掣肘、针插不进的空壳衙门。他要权？给他，看他如何施展王命！”

玄稷目光如电射向项易：“世子殿下，您根基初塑，道途方启，最需时间。即刻入镇岳楼闭关。对外宣称：伤势反复，道基不稳，神魂受创，受不得半分惊扰，否则根基崩毁、身死道消。让雷洪他们亲护，擅闯者，格杀勿论。”语气斩钉截铁，“此闭关，非退缩，乃砺锏，砺您体内那柄可斩天律、破万法的混沌之锋。待锋成，便是破局时！”

项易眼中混沌星旋流转，颔，声音沉稳：“军师明见。此身此力，确需熔铸。镇岳楼，即我熔炉。锋芒暂敛，只为…他日裂天。”蛰伏待机之意深沉。

“中策：借尸还魂，以忠破奸。”

玄稷目光转向遗物，声音沉痛有力：“陛下既要抚慰，便给他一场前所未有的风光大葬。王爷扶灵，世子执绋，全城缟素。将此遗甲残兵，陈列灵前，让南疆，让天下看看，忠臣如何为少主流尽最后一滴血。看看他们的敌人何等凶残卑劣。让三位统领的忠魂惨烈，化南疆军民心中不灭之火。”

“同时，”语气冰冷精准，“以王府名义，上表谢恩，言辞务必恳切。而后，请旨：三位统领遗孤年幼，旧部悲恸，唯恐辜负圣恩。恳请陛下，恩准由王爷亲自抚育教导李磐、孙锐、周虎三为遗孤，令其承继父志，效忠陛下，拱卫南疆。其旧部精锐，亦请由王府整编，以慰忠魂，以安军心。”阳谋，用皇帝恩典堵皇帝的嘴，收回核心力量。

项崮笙眼中精光慑人，嘴角冰冷弧度：“好，这恩典，本王接了，兄弟们的后人，自该由本王来教，用他项胤禛的圣旨，养我镇南王府的虎贲。”

项易接口，声音带着决断：“项胤禛想用恩典覆盖王府忠义？我们便用兄弟们的血，用这遗甲断兵，把他所谓的恩典钉在耻辱柱上。他要抚慰，我们便给他一场让他如坐针毡的风光。至于遗孤旧部…”看向项崮笙，“父王，李磐、孙锐、周虎，还有那些随叔父出生入死的兄弟，是火种，更是利刃。握在手中，是斩仇敌之刀；落于他人，是悬颈之剑。这份恩典，不仅要接，更要接得让他项胤禛…哑口无言！”

“下策：坐观垂钓，待其自毙！”

玄稷最后看向舆图，嘴角冷酷笑意：“杨钊，志大才疏，贪鄙酷烈。骤得高位，身处南疆权力真空、遍地黄金…岂能安分？整饬军备是假，安插私人、克扣粮饷、勾结蛮部邪修、侵吞忠烈抚恤…才是真。他更会如跗骨之蛆，刺探王府虚实，尤是世子状况！”

“静观其变。暗卫尽出，如影随形，盯死其一言一行！将其贪渎、枉法、勾结外敌、苛待忠烈遗属之铁证，一一记录。同时，”声音如毒蛇吐信，“在军中市井，悄然散言：新来的杨总管，是皇帝派来夺权刮地的，是要寒忠烈之心，毁南疆安宁，让怨气，如地火积蓄。”

“待其得意忘形，贪欲熏心，待其…自将罪证民怨堆至面前，那时，”玄稷目光如寒星扫过父子二人，“手中铁证与民心，便是斩此獠，甚至…直叩紫宸殿的开天之剑。此乃，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三策既出，绝望冰原燃起三座烽燧。灵堂内沉痛愤怒，化为凝练深沉、破釜沉舟的冰冷战意。风暴已至，忠魂遗物泣血，混沌道基凶戾初醒，智谋之刃寒光凛冽。帝王权术的滔天巨浪，必将迎来南疆最决绝凶猛的反击。

项崮笙深吸一口气，挺直脊梁，属于镇南王的铁血威严重新凝聚。他目光扫过泣血遗物，扫过儿子沉静深邃的眼，扫过军师玄稷，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忠烈堂：

“好，就依军师之策。李固、孙振、周猛的血，不会白流。项胤禛想摘桃子？本王就让他看看，这南疆的桃子，是带刺的，是染血的！”

他看向项易，目光复杂而决绝：“易儿，去镇岳楼，给老子活着出来，带着你师尊传你的本事，带着兄弟们用命换来的时间，把你该担的担子…扛起来。”

“雷洪！”

“末将在！”雷洪踏前一步，声如闷雷。

“三位老兄弟的后事，由你操办，要风光，要让整个南疆都记住他们的忠烈，葬礼之后，你们坐镇镇岳楼，一只苍蝇，也不准飞进去打扰世子闭关，擅闯者…杀无赦！”

“末将领命！”雷洪单膝跪地，眼中燃烧复仇与守护的火焰。

玄稷深深一揖：“王爷放心。这盘棋…才刚刚开始落子。杨钊这条恶犬，就交给臣来款待。”

项易最后看了一眼李固的断刀，那狰狞的豁口仿佛在无声咆哮。混沌原点在丹田沉稳脉动，墨玉守心扣深处那丝洪荒凶戾的气息，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意志，暂时蛰伏。他转身，步伐沉稳，走向王府深处那座象征着力量与禁地的镇岳楼。前路凶险未卜，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棋盘已布，落子无悔。这场以血为引、以混沌为基的惊天博弈，于斯，正式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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