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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没正式学习过经义策论,但通过自学也对四书五经有几分理解,人又勤奋好学,便是比一些蒙学院的夫子也不差多少,是位名副其实的才女。
是以夫子们对林冉来代课并无异议,其余学生虽有些诧异,但都遵守学规不敢对夫子不敬。
反倒是赵平安,早上刚通过考核勉强进了经学院,才上了一节经义课,发现学的都是从前王府夫子教过的内容,瞬间自得起来。
又见第二节课的夫子竟是个女子,顿感不满,公然在课堂上叫嚣。
“怎么是个女子来教课?男子汉大丈夫,未必要学梳妆和绣花吗?”赵平安将方凳支起来,只余后面两条凳子腿儿着地,后背靠在后桌桌沿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林冉走进教室,撇了那新来的学子一眼,并未搭理,而是走至讲台正中,小脸严肃,“起立!”
台下学生们闻言皆起身直立,齐声道:“夫子好!”
“学子们好!”
相互问候完毕,学生们坐定,唯独赵平安从始至终没有半分动作,还是那副欠揍的模样,林冉也不与他多说,朗声问谁是班长。
只见一位长相端正的学子站起来,正是赵平安的表弟白珏,“回夫子,学生愧任本班班长。”
“那位学子不尊师长,不守学规,扣一点品行点。”
“是。”白珏拱手应是,坐下后立马从书桌抽屉中取出一本册子,翻了两页,在末尾找到赵平安的名字划了一下。
林冉见状不再看两人,取出提前准备的教案准备开始讲课,赵平安却坐不住了。
他虽然还没看过学规,但也知道品行点是什么,每个学子每半年只有十点品行点,若是被扣完了,便是没犯那种只有三次机会的错误,也会被强制退学。
他这才入学半日不到,便被扣了一点,自然是不能接受,“怎么,就因为我说你是女子,你便要以权谋私,将我赶出学院?这学院应当还轮不到你一介女子做主吧?”
林冉头一次来男子学院授课,还是帮东家授课,本就紧张,担心自己教不好丢的是东家的脸面,此时心中更是不愉起来,她皱着小脸怒目瞪视着赵平安。
“女子怎么了?你不是女子生养的?或是你比女子强上许多?”
赵平安仰着下巴,翘起二郎腿,“我没说我不是女子生养的啊?女子总以生育标榜自己,其实不过是除了相夫教子一无是处而已,文才武艺,你们哪里比得过男子?”
“表兄此言无理,古语有言巾帼不让须眉,又有木兰代父从军,桂英挂帅出征之典故,莫非表兄觉得自己能比过这些女子吗?”
林冉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有学生替她驳斥了赵平安,她顺着声线望过去,看到那位班长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个座位,此时蹙着一双略带稚嫩的剑眉,唇齿不停张合。
她又看向班长的位置,发现班长还在原位,顿时有些懵了,怎么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双胞胎她不是没见过,但只见过杜文君和杜山君那样反差很大的兄弟,她便一直以为两个人便是再像能像到哪里去?今日也是涨了见识了。
愣神的一瞬间,赵平安便被白珩的话弄得下不来台,但仍旧梗着脖子嘴硬。
“那也只是有些匹夫之勇罢了,人有高矮胖瘦,说不得你说的那些人吃得太好,长成两百斤的大胖子,便是一屁股就能坐死两个人,算不得什么豪杰。”
白珩简直要被气笑了,这狗东西油盐不进不说还自成一番逻辑,且时刻都在讨打。
既然道理说不通,白珩表示自己还略懂一些拳脚,他正准备撸起袖子,便被讲台上夫子娇俏的声音打断了。
少女声音娇柔,出口却不柔弱,即兴作了一首骂人的诗,不仅言辞犀利,还工整对仗,句句押韵,又通俗易懂。
直言怒斥赵平安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性别不认人,骂得赵平安一愣一愣的。
原本袖手旁观的其余学生和夫子们闻得这首诗,一下子许多人‘噗嗤’偷笑出声,一时间教室里笑声不断。
“便是这首诗,你恐怕也会说是我提前得知会遇到你这种人而背下来的,我不欲与你多言,你既不想听女子授课,便自行离去罢,不要耽误其他学子的时间,若你执迷不悟,我只好叫学院护卫来叉你出去了。”
林冉话毕便不再搭理赵平安,执起一只石灰做的粉笔转身在木质黑板上写起题来。
赵平安在一片笑声中面红耳赤,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趴下佯装睡觉,女子的课,不听也罢。
一堂课很快步入正轨,学子们渐渐认真聆听起来,没来得及出声帮忙的白珏悄悄冲兄长比了个大拇指,赞他为夫子出头的壮举。
白珩飞快撇了眼自家弟弟,又将视线挪回讲台上,少女身形娇小,一看年纪便不大,却神态自信,言之有物。
他知道,那首工整对仗的打油诗在真正的文人眼里其实算不得多高明,只是把本就没什么墨水的赵平安唬住了而已。
但作为算学夫子,白珩也知道,诗文并非少女的强项。
教室中窗明几净,上午的阳光从敞开的窗户中跑进来,落在少女浅青色的衣裙上,映射出一道并不能用娇弱来形容的身影。
曲花间到新学的时候,透过窗户便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林冉站在讲台上朗声讲解着题目的解法,底下的学子们端正坐姿,认真听讲,时不时会有人举手提问,也会得到耐心的讲解。
唯一一颗耗子屎坐在视线最好的窗边位置,却不思学习,趴着个脑袋脑袋装睡,身子却像爬了虱子一样扭动个不停。
曲花间走到靠近赵平安的位置,奈何死亡凝视并没被发现,他只得低咳了一声,果然引得耗子屎转头。
赵平安听不进去课,偏偏对别的动静好奇得紧,听到窗边又咳嗽声,以为有人经过,立马抬头去看,就见差点让他入不了学的曲长安肃着个脸瞪着他。
他心头咯噔一跳,暗道一声‘遭!’,瞬间挺直腰背看向讲台,假装自己在认真听讲,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没多会儿便响起了代表下课的钟声,学子们得了解放,三三两两地组队走出教室,嬉笑打闹间看到立在教室外的院长,顿时笑不出声了,迅速四散而去。
曲花间走进教室,林冉正在收拾教案,台下只剩白姓兄弟和他们的书童,以及被抓包不敢行动的赵平安。
“白珏。”曲花间教了这个班半个多月,自然知道班长是谁,“赵平安上课不认真听讲,扣一点。”
“是。”白珏如同一台无情的扣分机器,再次在品行簿上赵平安的名字后面划了一笔。
开学第一天便喜提十分之二退学机会的赵平安欲哭无泪,又不敢多说半个不字。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初见时赵平安还敢口出狂言创飞所有人,进了学院后却对身为院长的曲花间多了几分天然的畏惧。
那种感觉,就像老鼠见了猫,又像他在家面对面无表情的兄长,在得知曲长安是他们这个班的常任算学夫子,而林冉只是临时代课后,赵平安嗷地一下哀嚎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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