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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衣角（第1页）

七十年代晚上的业余生活实在是贫瘠到乏味，没有手机没有平板甚至连电视机都没有。

基本一到七八点之后，家家户户便熄了灯。

在这个乡下刚刚通了电的年代，电实在是奢侈的东西，大多数人家都是能省则省。

尤其现在是冬天，天气冷得厉害早早钻进被窝还能暖和点。

洗完脚的黎春梅坐在炕上，看着自家头顶上仍旧亮着的小灯泡，眉心狠狠跳了几番还是没忍住跳下炕。

“点个煤油灯也不耽误你听故事！看你上学都没这么认真过，还开着灯听，电费不花钱啊！”

黎春梅“啪嗒”一声拉了灯绳，然后将手里的煤油灯一把扣在桌面上，冲着那边缠着蔺意书讲故事的黎灿狠狠数落道。

“啥时候你能把这股好奇劲用到上学上，你妈我也就不操心你了！”

黎灿嘴巴撅起老高，能挂个油瓶儿。

但聊到学习的事儿，又不敢辩驳，只能在心里偷偷嘀咕。

老套，她妈简直太老套了！

一说就是学习那点事。

其实黎春梅现在嘴边挂着学习俩字还是受大闺女影响，虽然现在教育环境不好，但大闺女说了之后还是会放开高考的，她是赶不上了，但小妹的年纪刚刚好，所以这几年小妹的学习也还是不能耽误的。

这也是为什么别家孩子放假了都被家里优先安排干活，而黎春梅则优先考虑让小闺女写作业看书。

虽然不知道大闺女为什么笃定之后一定会放开高考，但她说的事向来没有偏的。

何况人多学习点知识总是有好处的。

“意书，你要是困了就直接去睡觉，不用管她，你脸皮薄她脸皮厚，你要是不说出来，这孩子决计能缠着你讲一晚上，所以你可千万别和她客气，困了就直接说啊。”

数落完闺女，黎春梅语气瞬间轻柔，转过头来对蔺意书这么说着。

即便是瓦数很小的小灯泡，但从白炽灯突然间转换成煤油灯，屋子里还是瞬间黑了不少。

蔺意书眼睛轻眨，让自己适应当前的昏暗环境，闻言轻轻点头，“没事的，婶子，白天睡的久，我还不困。”

黎灿一听她这么说就高兴起来，连忙催促赶人，“听见没？意书姐姐还不困的，妈你快去忙你的吧，别耽误我们了...”

黎春梅眼神瞪回去做回应，最后又嘱托了一句，“意书你困了一定说啊，别不好意思。”

蔺意书抿着唇点头笑。

黎灿喜欢听城里的故事，她还没去过城里，所以对城里的一切都好奇，公园好奇，百货商场好奇，动物园好奇，国营饭店也好奇...

她好奇得实在是太多了！

意书姐姐不像她姐回答她这些问题的时候总是很敷衍，她讲得特别细致，声音还特别好听，普通话也标准得很！

“意书姐姐，你能不能教我念普通话？”说到最后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对方，“我们老师普通话都没有你标准的。”

蔺意书就想能为这个家里做点什么，听到这要求自然没有不应的，于是点点头，“好啊。”

“那我们明天就开始！”黎灿特别高兴，在她看来普通话说的标准了，整个人都能时髦几分。

蔺意书：“好。”

两人约定好，黎灿终于歇了听故事的心思，兴高采烈地准备泡脚睡觉去了。

蔺意书看着蹦蹦跳跳离开的小姑娘，脸上浮起笑容，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唇。

说实在的，十来岁的小姑娘精力着实旺盛了些，再讲下去她嗓子还真有些吃不消了。

才这么想着，面前的桌子上忽然多了一杯水。

抬起头来，黎烟笑吟吟地望着她，“渴了吧？喝点水润润嗓子，杯子我已经洗过了，你今天晚上先凑合用用，明天上班回来我给你买个新杯子。”

蔺意书没说话，端起杯子，只是才浅尝了一口就又放下。

她喝不惯这边的水。

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水里带着一股涩味，即便是烧开的开水。

早上刚来时的那杯水是这样，现在仍旧是这样。

“喝不惯？”面前的人似乎能看透她的内心一样，视线从她放下的杯子又移到她脸上。

蔺意书轻点下巴，诚实表达出了自己的感受。

“啧，娇气。”面前的人嘴上这么评价了一句，突然端起杯子起身，蔺意书看着她往一旁斗柜走去。

然后她打开柜子拿出不知道什么出来，往自己杯子里倒，又拿着勺子搅匀。

“好了，现在好喝了，喝吧。”对方端着杯子又过来。

蔺意书低头去看。

原本寡淡无色的白水此刻已经变成了深褐色，有未沉浮下去的小颗粒仍旧飘在上面清晰可见。

“放了红糖，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放心吧。”也许是看她观察的眼神专注，对方又耐心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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