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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安置（第1页）

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凄厉的橘红，如同张玉此刻淌血的心。他结束了一天的巡值，怀着一丝对妻子的担忧匆匆赶回家，映入眼帘的却是冲天而起的黑烟，以及自家那已烧得面目全非、只剩断壁残垣的屋舍！

“娘子——！”张玉只觉得眼前一黑，肝胆俱裂！他疯般冲过去，嘶吼声撕心裂肺。

然而，比废墟更刺眼的，是废墟前那群人——那个衣着华贵、被仆从簇拥着的薛杨！他正被人搀扶着，捂着流血的额头，脸上是惊魂未定与惯有的蛮横交织的扭曲表情。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在张玉脑中炸开：薛杨前几日调戏、自己阻止、现今家中莫名起火、薛杨此刻出现在此……一个最可怕、最合理的推论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这淫贼定然是追到家中，用强不成，竟纵火行凶！娘子她……

“薛杨！我跟你拼了！！”极致的悲痛与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张玉双目赤红，她失去了妹妹，失去了父母，只有娘子了，现在娘子也没了。那种绝望和无助让他，爆出从未有过的力量，他猛地抽出腰间用于防身的短刀，不顾一切地朝着薛杨扑去！什么前程，什么律法，此刻他只想与这毁了他一切的仇人同归于尽！

“保护少爷！”薛杨的豪奴们反应极快，立刻涌上。张玉状若疯虎，一刀挥出，竟将一个挡在最前面的仆人砍翻在地，鲜血溅了他一脸，更添几分狰狞。他不要命地往前冲，眼看第二刀就要触及吓得连连后退的薛杨——

“住手！”

一声冷斥如同冰水泼下。那名黑衣抱剑护卫正好赶到，鬼魅般出现，只用剑鞘一格一挡，张玉便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传来，短刀脱手飞出，虎口崩裂，整个人踉跄着倒退数步。

实力的差距如同天堑。绝望，更深沉的绝望，淹没了张玉。娘子死了，仇人近在眼前却无法手刃，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就在他万念俱灰，准备徒手冲上去时，一个焦急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张家的！张家的！你别犯浑！你娘子没死！被一个穿红衣服、骑大马的女侠救走啦！我亲眼看见的！”

是隔壁的王大娘，她拍着大腿，声音带着后怕和庆幸。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张玉猛地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王大娘：“真的？！大娘你说真的？！我娘子……她还活着？！”

“千真万确！那女侠厉害得很，从火里把你娘子和……和那个人都拖出来了！你娘子跟着女侠走了！”

娘子还活着！

这个消息像一道光，瞬间照散了张玉求死的阴霾。他猛地看向薛杨和那个气息冰冷的黑衣侍卫，理智瞬间回笼。自己刚才杀了对方一个仆人，已是死罪，此刻再纠缠，必死无疑，届时谁来照顾娘子？

留得青山在！

他狠狠瞪了薛杨一眼，那眼神中的刻骨仇恨让养尊处优的薛少爷都打了个寒颤。下一刻，张玉毫不犹豫，转身便跑近附近的丛林，身影迅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与错综的树木草丛之中。

油灯下，苏晓晓正心有余悸地向周文渊讲述今天的惊险遭遇。

“……我就这么把他从火场里拖出来了，扔在地上。真是晦气！文渊，你都不知道，我回来把手、马鞍、缰绳里里外外洗了五遍！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病”她皱着鼻子，语气里满是嫌弃。

周文渊听得眉头紧锁，握住她的手：“人没事就好。以后遇到这种事，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他心中警铃大作，薛杨此人睚眦必报，且行事乖张，被他盯上，后患无穷。

就在这时，院门被轻轻而有节奏地敲响，带着一种隐秘的急切。

周文渊与苏晓晓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猜测。他起身开门，只见张玉如同惊弓之鸟般闪身进来，身上还带着烟熏火燎的气息和点点已干涸的血迹。

“周相公！苏娘子！”张玉一进来，看到安然无恙的柳氏正被苏晓晓安抚着，眼眶瞬间红了。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恩不言谢！张玉……张玉已是戴罪之身，无处可去了！我家娘子还望恩人收留”

他快将家门口生的一切，包括他怒杀豪奴、被迫逃亡之事说了出来。

屋内一片寂静。柳氏低声啜泣起来。

周文渊沉吟片刻，目光锐利地看着张玉：“张兄，你杀了薛杨的仆人，官府必然海捕文书下。青石镇，乃至整个清河府，你都待不下去了。”

张玉面色灰败，他何尝不知。

“但你有一身武艺，并非没有出路。”周文渊话锋一转，“我给你指条路——去落霞山。”

张玉猛地抬头。

“落霞山虽是绿林，但大当家陈玄并非滥杀无辜之辈，亦有‘盗亦有道’之名。你携艺投奔，说明缘由，他们应当会收留你。那里，或许是眼下唯一能庇护你，并让你有机会积蓄力量的地方。”

周文渊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他这是在下一招险棋，将张玉这把复仇的刀，暂时藏于山林，同时也为自家多留一条潜在的助力。

张玉眼中重新燃起光芒。落霞山！对啊，那是连官府都头疼的存在！他重重磕下头去：“周相公指点迷津，张玉没齿难忘！”

“至于尊夫人，”周文渊看向苏晓晓，苏晓晓立刻接口：“柳娘子可以暂时留在我们周家香皂工坊。工坊里都是信得过的族人，对外只说是新招的帮工。等这阵风头过去，再设法送她回娘家安置。”

这已是眼下最周全的安排。张玉与妻子执手相看，泪眼婆娑，千言万语化作无声的感激。

当夜，张玉借着夜色掩护，带着周文渊准备的些许干粮和盘缠，如同幽灵般潜出青石镇，向着落霞山的方向亡命而去。柳娘子也被送往了周家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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