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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信物（第2页）

“听说要三天三夜。”肖霄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那么久”苏晨喃喃道，突然抓住他的手，“一定要常写信回来。不管多忙，都要写信。”

肖霄郑重地点头：“我保证。每周都写。”

“我也会写，”苏晨说，“就寄到你家，让肖叔叔李阿姨转交。”

肖霄犹豫了一下：“你妈妈她”

“我会想办法的，”苏晨坚定地说，“大不了我去邮局寄信，不让她知道。”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他们的头和衣服，但两人都浑然不觉。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既珍贵又残酷，每一秒都在催促着分别的时刻临近。

“我得回去了，”最终，苏晨不舍地说，“妈妈快回来了。”

肖霄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这个也给你。”

苏晨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支铅笔和一个小素描本。“这是”

“给你画画用，”肖霄轻声说，“我知道你喜欢画画，只是你妈妈不让。偷偷画，别让她现。”

苏晨感动地接过画具，眼泪再次滑落：“谢谢你。我会画的，就画你离开后的日子，等你回来给你看。”

远处传来开门的声音，苏晨吓了一跳：“可能是妈妈回来了！我得走了！”

肖霄紧紧握住她的手：“记住，不管时代怎么变，我们都要在一起。”

苏晨用力点头，眼泪混合着雨水滑落：“我等你。无论多久。”

她突然踮起脚尖，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然后转身跑进屋里。门轻轻合上，将两人隔绝在两个世界。

肖霄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攥着那条红围巾，心中空落落的，像是被掏走了一块。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回到家中，肖母看见他浑身湿透，吓了一跳：“哎呀！怎么淋成这样！快换衣服，别感冒了！”

肖霄机械地换下湿衣服，将红围巾小心地藏进行李最里层。那条围巾像一团火，不仅温暖了他的手，也温暖了他的心。

晚饭时，肖家三口围坐在桌旁，饭菜比平时丰盛，但谁都没有胃口。肖母不停地给儿子夹菜，眼睛红红的：“多吃点，路上就吃不到家里的饭菜了。”

肖父则嘱咐着注意事项：“到了那里，少说话多做事。不要强出头，但也不要怕吃苦。常写信回来，别让爸妈担心。”

肖霄一一应着，心中酸楚。他知道父母的嘱咐背后，是深深的不舍和担忧。

饭后，肖母拿出一个绣着“平安”二字的护身符：“这个给你，我去静安寺求的。戴着它，保佑你平安。”

肖霄感动地接过护身符。他知道母亲并不信佛，在这个破四旧的年代，去寺庙求护身符要冒很大的风险。

“妈，谢谢你。”他轻声说，将护身符小心地收好。

夜深了，雨依然下个不停。肖霄躺在床上，听着雨声和父母在楼下低声交谈的声音，久久无法入睡。他拿出那条红围巾，轻轻抚摸柔软的毛线，仿佛能感受到苏晨的温度和心意。

明天，他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离开父母，离开苏晨，去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前路茫茫，命运未卜，但至少，他带着爱和承诺上路。

清晨五点，肖母就起床了。她轻手轻脚地为儿子准备早饭和路上吃的干粮。肖父也早早起来，最后一次检查行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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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霄几乎没有睡，听着弄堂里逐渐喧闹起来的声音，知道离别的时刻越来越近。

早饭桌上，谁都没有说话。肖母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哭了一夜。肖父的表情凝重，不时推推眼镜，掩饰内心的波动。

饭后，离别的时刻终于到来。弄堂外传来喧哗声和锣鼓声——欢送的人群已经到了。

肖母终于忍不住，抱住儿子失声痛哭。肖父红着眼圈，用力拍拍儿子的肩膀：“保重身体，常写信回来。”

肖霄点点头，背起行囊，提起箱子。他最后看了一眼苏晨家的方向，窗帘紧闭，但他知道，她一定在背后注视着自己。

走出家门，欢送的人群立刻围了上来。红旗招展，锣鼓喧天。肖霄被簇拥着走向集合点，回头望了一眼生活了十七年的弄堂，心中充满不舍和迷茫。

就在队伍要拐出弄堂时，他突然看见福佑里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苏晨挣脱母亲的手，冲出人群，塞给他一个小布包。

“这个给你！”她气喘吁吁地说，眼中含泪，“路上用！”

红卫兵们立即围上来，隔开了他们。肖霄只来得及握了一下她的手，就被推着向前走。

他回头望去，看见苏晨被母亲拉回人群，但她依然踮着脚尖，努力望着他的方向。

直到拐过街角，再也看不到弄堂，肖霄才打开那个小布包。里面是一副手织的手套，和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工整地写着一行字：“不管时代怎么变，都要在一起。我等你。——晨”

肖霄握紧手套，感觉它像一团火，温暖了他冰凉的手，也温暖了他迷茫的心。

汽车启动的那一刻，他最后望了一眼上海的天空。雨水模糊了车窗，也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将手伸进行囊，摸到那条红围巾和苏晨的照片，心中涌起一股力量。

他知道，无论前路如何艰难，他都会坚守那个约定。因为在这个变幻莫测的时代里，有些承诺，值得用一生去等待和守护。

车窗外，上海的街景渐渐后退，最终消失在雨幕中。肖霄将脸贴在冰冷的车窗上，闭上眼睛，手中紧紧攥着那条红围巾。

新的生活即将开始，充满了未知和挑战。但他知道，他不是独自一人上路。他带着父母的爱，带着苏晨的承诺，带着那个在雨中许下的誓言。

雨继续下着，敲打着车窗，像是离别的泪水，又像是新生的序曲。肖霄深吸一口气，坐直身体，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

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已经准备好了。因为他知道，在某个地方，有一个人在等待着他，相信着他。这条红围巾将永远提醒他，不管时代怎么变，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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