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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温热的肉粥下肚,驱散了清晨的微寒,也仿佛将昨夜与今晨那沉重而郑重的仪式感,悄然融化在了日常的烟火气里。
陈鹰放下空碗,碗底与粗糙的木桌碰撞出轻响。他依旧沉默着,目光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充满戒备或复杂的探究,而是沉淀为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如同深潭之水,将所有情绪都掩藏在波澜不惊的表面之下。只是那挺直的脊梁和偶尔扫过院落四周的锐利眼神,无声地宣告着他身份的转变——从需要救助的伤患,变成了需要履行职责的护卫。
沈清徽也吃完了,她用一块干净的粗布仔细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得与这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她站起身,没有立刻收拾碗筷,而是将目光投向坐在对面的陈鹰。
阳光正好,清晰地照见他脸上那些风霜刻下的纹路,以及那双重新燃起锐气的眼眸。
“陈鹰。”她开口,声音平稳。
陈鹰闻声抬眼,看向她,等待指令。既已效忠,他便自动进入了服从的状态。
“这个名字,”沈清徽的语气带着一种审慎的意味,仿佛在评估一件武器的铭文,“承载着你过往的一切。荣耀,伤痕,以及……被遗弃的印记。”
陈鹰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下颌线微微绷紧。过往如同沉疴,被沈清徽如此轻描淡写地揭开,依旧带来一阵隐痛。
“既然选择新生,旧名便不必再用了。”沈清徽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她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宣布一个决定。“从今日起,你改名,‘陈砺’。”
陈砺?
陈鹰微微一怔,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砺?磨刀石?
沈清徽似乎看穿了他瞬间的疑惑,她走到院中那棵老槐树下,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她伸出手指,虚虚地点了点他,又仿佛点在无形的虚空之中。
“砥节砺行,磨砺以须。”
八个字,从她口中清晰吐出,带着金石之音,在这静谧的院落里回荡。
“砥节砺行”,意为磨炼节操与德行。这是对他品性的要求与期许。
“磨砺以须”,意为磨快刀子等待着。这是对他状态与使命的定位——他这把刀,需要时刻保持锋利,等待出鞘的那一刻。
这个名字,既是对他过去的总结与切割,也是对他未来的规划与鞭策!
正在心中强迫自己适应这个新名字的陈砺的心湖,被这八个字重重投入,激起了滔天巨浪!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站在光晕中的沈清徽,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她不仅仅是要一把刀!她是要一把有品格、有坚守、并且时刻准备着的刀!她对他的期望,远比他想象的更高,也更……苛刻!
这是一种压力,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的压力。但奇怪的是,在这压力之下,陈砺心中那股因“被利用”而产生的最后一丝芥蒂,反而烟消云散了。
如果只是被当作杀人的工具,他会不甘,会憋闷。
但现在,她赋予了他“节”与“行”,赋予了他“等待”的意义。这不再是简单的雇佣关系,而是一种……更具约束力,也更能激内心深处某种渴望的……归属与塑造!
她不是在找一个打手,她是在培养一个……心腹?臂膀?
这个认知,让陈砺的血液隐隐有些热。
命名权,自古以来便是上位者确立权威、宣告所有权的最直接方式之一。赐予一个新名字,意味着与过去彻底割裂,意味着从此打上属于她的烙印,意味着新生从她这里开始。
沈清徽此举,是在用最传统、也最深刻的方式,在他身上刻下属于她的印记,完成这效忠仪式的最后一步,将这份盟约牢牢钉死。
她看着他眼中翻腾的震惊与逐渐沉淀下来的明悟,知道他已经理解了这个名字的深意。
“陈砺。”她又唤了一声,这次是确认,是强调。
陈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应下,站起身,因为动作有些猛,伤腿传来一阵刺痛,但他眉头都未皱一下,沉声应道:“在。”
一个字,干脆利落,代表了他对新身份的接纳。
沈清徽微微颔,算是认可了他的回应。她不再多言,转身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刚才那场蕴含着深意的赐名,只是随口一提。
但陈砺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从陈鹰到陈砺,不仅仅是两个音节的改变,更是身份、使命乃至灵魂归属的彻底转变。
接下来的几日,沈清徽的小院仿佛成了一个微型的军营与工坊的结合体。
沈清徽并没有因为陈砺腿伤未愈就让他闲着。相反,她为他制定了一套极其严苛,却又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针对他目前身体状况的康复训练计划。
每日清晨,天还未亮透,陈砺便会被要求起身,在院中进行缓慢而持久的站立和缓步行走,以锻炼伤腿的承重能力和平衡感。沈清徽甚至会在一旁观察他走路的姿态,指出细微的不协调之处,要求他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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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腿,筋脉受损,若放任不管,即便伤口愈合,也会留下隐患,影响力与度。”她的话语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如同最严苛的教习官。
站立行走之后,便是枯燥的、重复性的力量训练。没有石锁,没有杠铃,沈清徽让他用院内那些收集来的、粗细不一的木料进行托举、平持。重量由轻到重,时间由短到长,精准地卡在他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边缘。
“力量是根基。你久卧在床,肌肉萎缩,需循序渐进,但不可懈怠。”
除了体能恢复,沈清徽也开始系统地“测试”他的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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