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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究竟是谁的天堂,又是谁向往的朝圣地。
都说世人望长安,可长安花繁,怎能一夜看尽,长安醉人,怎能轻易割舍?
静安从荷包中拿出一片叶子,长途奔波,叶子已经褶皱,带着死亡与脆弱。
她就着秋风,轻轻松开手,干涩的叶片顺着吹远了。
这青苔碧瓦堆,教人五十年兴亡看个热闹。
原来京城,不过如此。
当轰隆声从前方传来,大军从午门开拔进入皇城,静安远远地瞧见宫内四散而逃的身影。
这栋高楼,终于塌了。
唐觉平吹响冲锋的号角,静安站在原地,双手插入袖口,俨然一副老大爷模样。
沈珏也不辞,他此行的目的是保护静安,无论静安是否想进入紫禁城见唐景翰最後一面,他都绝不多言。
人需要自己想通,自己到底在渴望什麽。
眼看大顺军已经冲入宫殿,此起彼伏的嘶吼从远处传来。
太阳已经升起,但周遭的气温却急速降低,隐隐能看到呼出的雾气在唇边成形,又快速消散。
静安还是没动。
沈珏陪她一起望着城门,朱红的颜色与干涸的血混叠在一起,呈现诡异的平衡。
良久,静安开口问道:“你觉得,她们能成功吗?”
沈珏一时没分清是静安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询问自己。
他思索片刻後回答:“我不知道。”
“但是,从目前来看,很顺利。”
是了,呼声几乎没有停止,没有反攻的迹象,平铺直叙地推开了一切。
唐景翰在静安的潜意识中,一直是野兽般的存在,他权威,他高不可攀,绝对无法侵犯。
所以她在逃避,在纠结,在犹豫,在害怕。
无论是否如沈珏和唐觉平所说,唐景翰是纸老虎,静安都不想面对。
这就是她昨夜躲在商行的原因。
大顺失败,她无法接受:可让她看着多年的恶魔如纸糊的皮影般在铁蹄下现出原形,亦是让她无法接受。
这份痛苦折磨了她那麽多年,岂能是说散便散了的?
所以她既期待,又害怕。
终于,在前方硝烟渐渐推远之时,静安动了起来。
她走得不快,沈珏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
散落的兵器和断裂的树枝堆满街道,脚一踩,发出吱呀响声。
静安一步一步向前走。
午门断断续续有昨夜还未撤离的宫人逃出,静安逆人潮而行,并未多给他们一个眼神。
那段通往太和殿的汉白玉长阶,静安曾远远望过无数次。
在深宫中,最远能望到的前朝,便是这里。
而如今,静安踩在上面,竟然生不出一点实感。
周遭的厮杀仿佛安静下来,冷冽的朝阳映在身上,远远望去,重檐歇山顶两端的瑞兽忽然松软了。
静安顺着向前走,仿佛朝圣般,走到门前停下脚步。
她没有跪拜,更没有犹豫。
她扫视一圈,除了唐觉平,静安没能在太和殿见到熟人。
仿佛静安早就猜到,唐景翰不在这里。
她擡脚进殿,在鎏金柱旁边停下,前方便是至高位置,是人间帝王的高台。
有些士兵从未见过此等景象,眼中流露出光芒,带着些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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