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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姑姑问道。
许银翘说不出来,她先是摇摇头,又点点头。
“色迷心窍。”秦姑姑气不打一处来,在室内踱来踱去,眼神又落在那封形同小儿稚语的休书上。
“我看,你也别写什麽劳什子休书了。皇帝的赐婚,除非你死了,或者他死了,你们一辈子都要捆在一起,死了,都要葬到同一个墓xue里。”
秦姑姑点破了许银翘心头那一层镜花水月般的幻象。
许银翘在写休书的时候,心里头就极力回避这个问题。她只觉得,自己和裴彧之间的关系,应该要有一个交代,但是皇命之事,确实没在许银翘的考虑范围之内。
“我倒是有一个法子,能遂了你的意,只不过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秦姑姑话音未落,许银翘擡起头来,双目有些迷茫,涣散地看着秦姑姑。
秦姑姑背着光,淡淡的霞光从她背後衬出来。
许银翘听到自己的声音,这声音在空中悬浮着,似乎不属于自己。她说:“我乐意的。”
许银翘也站起身,手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她似乎不相信自己说出来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会愿意的。”
秦姑姑倒是比方才平静多了:“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是你母亲留给你的。这些东西,本来是要等到你二十岁生辰过完,出宫时才让我托付给你。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你没有作为女官出宫,而是意外成了四皇子妃。”
“于是,这些东西,也只能提前给你了。”
秦姑姑又恢复了以往冷静理智的本色。许银翘还没有从方才受了委屈的女儿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就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许银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的母亲,还为我留了东西?”
她一双秀眉紧紧蹙起。
许银翘对母亲的印象,已经非常淡薄了。她仅剩的几个印象片段,都是在很年幼的时候,一个漆黑潮湿的房屋内。
耳边隐隐传来隔壁屋子里疯女人的尖叫,许银翘坐在稻草上,脚下是污泥满布的地面。母亲是一个苍白的影子,很少说话,有时候会为她唱一些听不懂语言的歌谣。
许银翘觉得,自己的妈妈,就算这样,也至少比隔壁那个疯女人好。
後来,母亲流産,秦姑姑出现,许银翘被带出养蜂夹道。这段年幼时的记忆,就这麽被淡忘。
但是许银翘并不知道,那个沉默寡言的女人,竟然给自己留下了东西。
秦姑姑的神色很严肃,许银翘亦步亦趋地紧跟着她,走到了内室。
秦姑姑吩咐许银翘关上所有的门窗,室内一下子暗了下来。许银翘点燃一盏油灯,照亮二人身前的方寸之地。
秦姑姑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一块青泥砖。
砖头与其他的青砖没有丝毫形态上的不同,只是普普通通地安在地上,被鞋底日日践踏。
秦姑姑蹲下身来,随手取过一柄小刀,沿着砖缝细细刮了起来。
泥屑簌簌掉落,许银翘不自觉屏住呼吸,不敢出声。此时正值日落,白日里外出的衆人,此时都纷纷回巢。
外头不时传来脚步声,交谈声,近的,与许银翘只有一墙之隔。
许银翘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泥屑被一点点刮出来,在周围堆起一个小灰丘。秦姑姑用手摇了摇那块青砖,砖出现了轻轻的松动。
“我得要一根撬棍。”秦姑姑用气声说道。
许银翘赶忙起身,拍了拍裙子,左右四顾,目光落到刚才被打落的,杨啓鸣送的生辰礼物上。
她心中暗中道一声抱歉,拿起里头的粗针与刀,卡入缝隙,一点一点,将那块沾着青泥的砖头撬了起来。
鼻尖传来淡淡的霉味,似乎有什麽东西钻进了鼻子捣乱,许银翘回头,几乎要打出一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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