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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世今生照梦来（第4页）

“我知道！我知道！”艾克的声音同样哽咽，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翻江倒海的痛苦和混乱，“大哥……朱标大哥……他是多面体！是他！我看到了！他扶我起来……他叫我‘四弟’……他眼里的震惊……多面体的眼神！我认得出来！”他抱着艾雪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对抗那来自灵魂深处的、被彻底颠覆的眩晕感和那汹涌而至的、对长兄朱标混杂着孺慕、敬畏与无尽酸楚的庞大情感洪流。他下意识地低下头，滚烫的唇胡乱地、带着绝望般的确认，落在艾雪冰冷的额角、汗湿的鬓、还有那顶冰凉的花环上，那永生花坚韧的触感此刻却带着一种刺骨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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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朱棣……和徐妙云……”艾克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梦呓般的痛苦确认，每一个字都像有千斤重，“我们……给大哥大嫂……行礼了……”前世新婚燕尔、初入宫廷时对太子长兄那份源自血脉的敬畏和小心翼翼的亲近感，此刻如同淬毒的藤蔓，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

艾雪在他怀里猛地一颤，抬起头，泪眼朦胧中，满是惊骇和难以置信。她看着艾克近在咫尺的脸，那张年轻英俊、属于席科学家的面容，此刻却清晰地重叠上了梦中十六岁燕王朱棣那锐利而带着少年意气的脸庞。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宿命般的冰冷瞬间攫住了她。她颤抖的手抚上艾克同样汗湿的脸颊，指尖冰凉。

“多面体……冰柠檬……他们……他们就是……”艾雪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认知冲击让她几乎无法组织语言，“太子……和太子妃……我们的大哥……大嫂……”前世记忆里，太子朱标那份令人心折的宽厚仁德，太子妃常意凝那份无可挑剔的端庄温婉与深藏的智慧，此刻与多面体在实验室里的执着严谨、冰柠檬那近乎刻板的冷静高效，疯狂地交织、碰撞！难怪……难怪在实验室里，多面体总有一种无形的、让她和艾克下意识愿意听从的沉稳气场……难怪冰柠檬的目光偶尔扫过，会让她感到一种被看透的、莫名的压力……原来根子在这里！六百年前，他们就是需要仰望和敬服的兄嫂！

“对……是他们……”艾克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剧烈滚动，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难怪……难怪我们之前那些模糊的梦里……总觉得该对他们行礼……难怪看到他们……心里总有种奇怪的……亲近又敬畏的感觉……”前世今生，两个灵魂的记忆在剧烈的碰撞中开始艰难地融合、印证。那些莫名的熟悉感，那些潜意识的敬畏，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此刻都有了答案。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前世孺慕与今生震撼的酸涩热流猛地冲上眼眶，艾克死死咬住牙关，才没让那滚烫的东西落下。他再次将艾雪的头按回自己颈窝，用尽全身力气拥抱着她，仿佛拥抱着两个灵魂唯一的锚点。

黑暗中，两人紧紧相拥，身体都因巨大的冲击和残留的恐惧而微微颤抖。粗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带着劫后余生颤抖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冰冷的汗水依旧在流淌，但彼此身体的温度，那熟悉的心跳，那间花环和腰间腰带熟悉的触感，正在一点点将他们从那个冰冷森严的紫禁城梦境中，拉回这个属于“艾克”和“艾雪”的现实卧室。

然而，灵魂深处那场横跨六百年的风暴，才刚刚开始席卷。对隔壁那对夫妻——他们前世的兄长和长嫂——那汹涌而至的、复杂到难以名状的情感，如同破闸而出的洪水，正疯狂地冲刷着他们认知的堤岸。

东翼，多面体和冰柠檬的卧室。

死寂。绝对的死寂，如同坟墓。

冰柠檬猛地睁开双眼，瞳孔在瞬间扩张到极致，银灰色的眼眸里一片空洞的惊骇，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离。她直挺挺地躺着，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冰冷的金属，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胸腔里那颗属于“常意凝”也属于“冰柠檬”的心脏，在疯狂地、绝望地擂动着，每一次收缩都带来尖锐的、贯穿灵魂的剧痛。冷汗如同细密的冰针，瞬间布满了她的额头、颈项，浸湿了睡衣的领口，带来刺骨的寒意。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冲刷耳膜的轰鸣声。

燕王朱棣！

徐妙云！

那张年轻锐利、带着少年意气和不屈野心的脸！那双跪拜时低垂却依旧掩不住锋芒的眼睛！

艾克！

艾雪！

怎么会是艾克和艾雪？！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意识最深处，留下焦黑的、无法磨灭的印记。前世那个意气风、让她和太子既欣赏其勇武又隐隐忧其锋芒的四弟朱棣，与快乐星球上那个才华横溢、锐意进取却总带着点不羁的席科学家艾克……两张脸孔在她脑海中疯狂旋转、重叠、撕裂！而那个跪在朱棣身旁、身姿纤细却挺直如松、眼神清澈又带着将门虎女坚韧的少女王妃徐妙云……艾雪！那个总是带着温暖笑容、间别着奇异花环、眼神干净得像快乐星球最纯净能量泉的艾雪！她们……她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巨大的眩晕感如同宇宙黑洞般吞噬了她。冰柠檬猛地侧过身，剧烈的动作带着一种濒死挣扎般的绝望。她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地捂住嘴，将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撕心裂肺的尖叫硬生生堵了回去。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沿着冰冷的手指缝隙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畔。

就在这时，一只同样冰冷、带着剧烈颤抖的手，带着一种近乎恐怖的、不容置疑的力道，猛地抓住了她紧紧捂住嘴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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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柠檬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浑身一僵，几乎要弹起来！她猛地扭过头，泪眼模糊中，对上了多面体的眼睛。

那双总是闪烁着智慧光芒、锐利如鹰隼、或沉浸于代码世界时带着狂热专注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死死地瞪着她！瞳孔里没有焦距，只有一片翻江倒海的、被彻底撕裂的骇然和痛苦！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惨白如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仿佛身处绝对零度的冰窟，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碰撞，出令人心悸的细碎声响。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滚落，砸在冰柠檬被他紧紧抓住的手腕上，冰冷刺骨。

“凝……”多面体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刮过锈铁，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濒临崩溃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剧痛，“你……看到了吗……？”

他的目光死死锁着冰柠檬泪流满面的脸，那眼神里的惊骇和确认，比任何言语都更直白地传递着他所遭受的、同等强度的灵魂冲击。

冰柠檬被他眼中那赤裸裸的痛苦和恐惧刺得心脏再次狠狠一缩。她用力地、几乎是带着一种同归于尽般的绝望，反手紧紧抓住了多面体冰冷颤抖的手！十指相扣，用尽全身力气！仿佛只有这肌肤相触的真实感，才能证明彼此的存在，才能对抗那来自灵魂深处的灭顶寒潮。

“标……”冰柠檬的声音同样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极致的惊骇，她用力点头，泪水随着动作疯狂甩落，“我看到了……朱棣……徐妙云……是艾克……和艾雪！是他们！跪在那里……叫我们……大哥……大嫂……”

“大哥……大嫂……”多面体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仿佛第一次认识它们的分量。他的眼神剧烈地波动着，前世太子朱标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击着“多面体”的意识——那个聪明勇武、却总带着一丝桀骜不驯的四弟朱棣！那个年纪轻轻就被父亲封王就藩、远离权力中心、让他这个长兄每每想起便心生复杂怜惜的少年亲王！那个……最后在靖难烽火中夺走他儿子江山的人……艾克？那个和他一起熬夜调试代码、争论算法优劣、却又在关键时刻将后背完全托付给他的搭档艾克？！竟然……竟然是老四朱棣？！

“老四……”多面体嘶哑的声音里，痛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迟来了六百年的心疼猛烈地交织着，几乎将他撕裂，“是老四和他媳妇……”他猛地闭紧了眼睛，仿佛无法承受这巨大信息带来的眩晕，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筛糠般颤抖起来。前世对四弟那份深藏于心的、长兄如父般的怜惜与担忧，与今生对艾克那份亦师亦友、既欣赏其才华又时常为其“离经叛道”而头疼的复杂情感，此刻如同两股狂暴的乱流，在他灵魂深处疯狂冲撞！

冰柠檬感受到他身体的剧烈颤抖和那声音里无法掩饰的、刻骨的心疼，心中那属于太子妃常意凝的记忆闸门也轰然洞开。那个嫁入皇家不久、聪慧美丽、眼神清澈又带着将门虎女坚韧的四弟妹徐妙云……那个总是安静地跟在艾克身边、笑容温暖、眼神纯净、在实验室里却有着惊人敏锐洞察力的艾雪……她们的身影在泪光中疯狂重叠！前世那个少女王妃，在深宫之中，是否也曾感到过孤独和压力？是否也曾用那样纯净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偷偷望向她这位长嫂？而艾雪……她间那顶永不凋零的花环……是否就是前世某个不为人知的执念的延续？

一股强烈的、迟到了六百年的、混杂着长嫂对弟妹的怜惜与一种莫名愧疚的酸楚，如同汹涌的岩浆，猛地冲上冰柠檬的心头。她猛地扑进多面体的怀里，双臂紧紧环抱住他同样冰冷颤抖的身体，将脸深深埋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是他们……标……是他们……”冰柠檬的声音闷在他胸前，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汹涌的泪水，“难怪……难怪我总觉得……该对艾雪更好些……总觉得她……让人心疼……难怪你……你对艾克……总有种说不出的……包容……”她哽咽着，泣不成声。前世今生，那份被宫廷礼法、被权力倾轧、被历史洪流所深深掩埋的长嫂之情，在这一刻，穿越了时空的阻隔，带着迟来的、汹涌的悲悯，彻底淹没了她。

多面体僵硬的身体在冰柠檬扑入怀中的瞬间震了震，随即，他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更紧地、用尽全身力气地回抱住了她。他的手臂勒得冰柠檬几乎喘不过气，下巴死死抵着她的顶，滚烫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冲出眼眶，混着冰冷的汗水，滴落在她的间。他宽阔的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出困兽般压抑的、破碎的呜咽。

“老四……艾克……他……他们……”多面体破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灵魂被灼烧般的痛苦，“他们当时……才十六岁……才那么小……就……”他想起了梦中少年朱棣跪拜时那份源自骨髓的敬畏，想起了少年亲王眼中那份尚未被权力完全污染的锐气和隐藏的不安，想起了史书上记载的、他们后来经历的腥风血雨……而这一切，竟然都投射在了他视为最重要的搭档和朋友的艾克身上！一种迟来的、撕心裂肺的兄长的疼惜，如同最锋利的刀，狠狠剜着他的心！

两人紧紧相拥在黑暗里，如同两艘在惊涛骇浪中相互撞击、试图依靠彼此残骸求得一丝生机的孤舟。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和残留的梦境寒意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着，泪水混合着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彼此的衣衫。前世今生，两段截然不同却又诡秘相连的人生，两对命运纠缠的灵魂，在这狭小的卧房内，在这劫后余生的死寂黎明前，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惊心动魄的碰撞与融合。那份源自血脉的、被历史尘埃掩埋了六百年的兄嫂对弟妹的疼惜与悲悯，如同冲破地壳的岩浆，炽热而痛苦地奔涌着，几乎要将他们燃烧殆尽。

时间在死寂和颤抖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模拟天幕上，快乐星球的“黎明”正悄然来临，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淡淡暖意的光线，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遮光窗帘，在冰冷的地板上投下一道模糊的、如同伤口般的光痕。

冰柠檬在多面体怀里微微动了动，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那双银灰色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却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冷静。她看着多面体依旧沉浸在巨大痛苦和混乱中的脸，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标……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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